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看到自己飞在空中,墨青色的衣袂在风雪中狂舞。她看到那抹致命的枪芒一闪而逝,重新隐没在陈芝豹的手中,仿佛从未出现。她看到他那张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他那双深不见底,映不出任何倒影的眸子。
她甚至能看到,远处关隘上,那些模糊身影的惊骇与骚动。
最后,她的目光,与陈芝豹的目光,在空中最后一次交汇。
没有胜利者的睥睨,也没有失败者的不甘。他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荒芜雪原。而她的眼中,那赴死般的决绝已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疲惫。
“原来……是这样……”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气泡,在她彻底陷入黑暗前,浮上心头。
然后——
“砰!”
她的身体,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积雪减缓了部分冲击,但那股震荡依旧让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在洁白的雪地上,洒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她试图挣扎,却惊恐地现,自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那不是麻木,不是剧痛导致的短暂失灵,而是一种彻底的、绝对的“不存在”的感觉。她的双腿,仿佛已经不再属于她。
她低下头。
墨青色的袍子下摆,已经被迅渗出的鲜血染成了深黑色。鲜血汩汩流出,融化了身下的冰雪,形成一小片温热猩红的泥泞,但这份温热,正在被无孔不入的严寒飞带走。
她伸出手,想去触摸自己的腿,指尖却在半途无力地垂下。
完了。
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徐渭熊,上阴学宫的天之骄女,北凉王的二郡主,世人眼中算无遗策的奇女子……从此,废了。
风雪似乎更大了,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掠夺着她所剩无几的体温。视野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看到陈芝豹策马,缓缓走到她身边。白马停下,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神只俯视着蝼蚁。
他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深,很沉,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烙印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调转马头,白马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踏着来时的足迹,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仿佛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递出那一枪。仅此而已。
天地间,只剩下风雪愈凄厉的呼啸。
北凉的死士们终于反应过来,出悲愤的怒吼,有人想要追击,却被为者死死拦住。他们冲到徐渭熊身边,看着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二郡主,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郡主!”
“二小姐!”
呼喊声带着哭腔。
有人试图为她止血,有人想要将她抱起。
徐渭熊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意识在沉浮,在剥离。极致的寒冷包裹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血液、她的灵魂都冻结。唯有双腿断裂处那虚无的痛楚,提醒着她刚才生的一切,是何等的真实,何等的残酷。
她努力睁大眼睛,望向陈芝豹消失的方向,望向那一片混沌的、吞噬了一切的白。
没有恨。
至少,此刻没有。
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荒凉,如同这关外的风雪,淹没了她。
原来,算计一生,挣扎半世,终究抵不过这命运……不,是抵不过他那看似随意的一枪。
徐骁……凤年……对不起了……
北凉……我回不去了……
最后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
她的世界,彻底归于无声的黑暗。唯有身下的鲜血,仍在不停地流淌,在这纯白的世界里,写下一行无人能懂的、残酷的注脚。
铁门关的雪,还在下。
覆盖了蹄印,覆盖了血迹,似乎想要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彻底掩埋。
天地无声。
唯余风雪咆哮,仿佛在为一位天之骄女的陨落,奏响一曲苍凉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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