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看到的,是徐渭熊瞬间结冰的眼神。
那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冷得像是铁门关万年不化的积雪,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毫不掩饰的寒意与……痛楚。
徐渭熊握着朱笔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几乎脱力、质问着自己身世的孩子,那些被她强行冰封在心底最深处的、关于铁门关的风雪、关于身体残废的绝望、关于那个夜晚的屈辱与复杂……所有的不堪与痛苦,仿佛都被女儿这声声泣血的质问,重新血淋淋地撕扯开来。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但那波动迅被更深的冰冷所镇压。
没有解释。
没有安慰。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徐渭熊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砸在徐念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跪下。”
徐念愣住了,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跑来寻求母亲的庇护,得到的……却是罚跪?
“我让你跪下!”徐渭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酷。
徐念被吓得浑身一颤,那冰冷的威压让她无法反抗。她“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膝盖撞地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泪水更加汹涌地流淌下来,她却不敢再出声音,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任由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瘦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徐渭熊转动轮椅,面向她。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落在徐念身上,没有丝毫温度。
“你的来历,就是你自己的劫。”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而清晰,如同命运的判词,“旁人说什么,是旁人的事。你是谁,不由他们说了算,也不由你哭闹就能改变。”
“今日你因几句闲言碎语便方寸大乱,哭嚎奔窜,成何体统?徐家的风骨,北凉的脊梁,就是让你用来在他人面前如此失仪的吗?!”
“你的劫,得你自己去渡。”
“跪着。想不明白,就一直跪着。”
说完,徐渭熊不再看她,重新转回身,面向那张巨大的兵力部署图,拿起朱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生,仿佛那个跪在地上、心碎欲绝的七岁孩童,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
沉重的书房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徐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她膝盖下那一片逐渐变得冰冷的青砖。
阳光透过高窗,偏移了角度,将徐渭熊和沙盘笼罩在光晕中,却将跪在阴影里的徐念,衬托得愈渺小、无助。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母亲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她的“劫”,要她一个人来渡?
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在她七岁的世界里,疯狂地旋转、吞噬着一切光亮。
不知跪了多久,膝盖从尖锐的疼痛变得麻木,眼泪似乎也流干了。直到夜色降临,姜泥才被允许进来,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将几乎虚脱的徐念抱了起来。
趴在姜泥温暖的怀里,徐念没有再哭。她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大眼睛,望着听潮亭外逐渐亮起的星星。
“你的来历,就是你自己的劫。”
“得你自己去渡。”
母亲冰冷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那一刻,七岁的徐念,仿佛在瞬间被迫长大了许多。某些属于孩童的天真与依赖,在这一次残酷的洗礼中,悄然碎裂、剥落。
她依然不知道“我是谁”。
但她开始模糊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真的不能向任何人祈求,只能自己去寻找。
哪怕前路,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冰冷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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