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后,不知是谁先出一声低吼,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人群瞬间炸开!
为了那渺茫的机会,为了家人或许能因此活下去的希望,男人们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红着眼扑向了身边的人!
拳头、脚踢、撕咬、抱摔……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搏斗和求胜欲望。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嘶吼声、痛呼声、肉体撞击声混杂在一起。
有人很快被打倒在地,蜷缩着失去资格;也有人凭借着一股狠劲和稍强健的体魄,接连放倒对手。
薛敏华站在我身后,握着锣槌的手微微抖,脸色有些白。
她显然没见过如此野蛮混乱的场面,忍不住低声问我,声音带着一丝不忍“小公子……为何……为何要让他们如此自相残杀?这……这未免太过……”
我看着场中如同养蛊般的混战,眼神冷静得近乎漠然。
“薛夫人,”我低声解释,声音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比这里凶险百倍的塞外。我需要的是狼,是能在绝境中咬碎敌人喉咙的狠角色,而不是温顺的绵羊。”
我顿了顿,继续道“但,光是狠还不够。我明令禁止杀人,禁止致人死地。就是要看看,他们在被欲望和绝望驱动时,能否还保留最后一丝理智,能否被规则约束。一个完全被兽性支配、连最基本禁令都无法遵守的人,力量再强,也只是一把会反噬其主的双刃剑,绝不能要。”
薛敏华似懂非懂,但看着我沉稳的侧脸,她选择了沉默和信任,只是握紧了锣槌,随时准备执行我的下一个指令。
混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贫民窟的人,大多长期营养不良,体力有限。
很快,场中还能站立互殴的人就越来越少。
最终,当只剩下约莫四十来个浑身挂彩、气喘吁吁、却依旧如同斗鸡般互相瞪视的汉子时,我示意薛敏华。
“哐——!”又是一声清脆的锣响。
“停手!”我高喝道。
锣声和我的命令如同冷水泼下,让那些杀红了眼的汉子们猛地清醒过来,纷纷停下动作,茫然又警惕地看向我。
我目光扫过这四十多个鼻青脸肿、却眼神凶悍的幸存者,开始了第二道筛选。
“现在,听好!”我声音清晰,“有父母妻儿、家小牵挂在身的,站到左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站到右边!”
人群略微骚动,很快依言分开。
左边站了大约二十七八人,右边则只有十二三人。
有家室的人显然更多,毕竟能拖家带口逃难到这里的,多少还有些维系家庭的念想。
我先是走到右边那十几个孤身汉子面前,从银堆里数出相应的银子,每人递过去一两。
“拿着这钱,”我说道,“去镇北军募兵处报到,就说是韩月让你们去的。到了军中,至少能吃饱饭,有条出路。”
这些孤身汉子拿到银子,又听有参军的路子,大多露出感激和意动的神色,纷纷道谢后,相互搀扶着,朝着募兵处的方向走去。
他们无牵无挂,军营或许是更好的归宿。
接着,我转向左边那二十多个有家室的汉子。他们的眼神更加复杂,有期待,有担忧,也有一丝因为牵挂而带来的犹豫。
我同样每人了一两银子,沉声道“这钱,是安家费。拿回去,安顿好你们的家小。从今天起,你们,就算是我韩月的人了!”
听到这话,这些汉子们眼中瞬间爆出强烈的光彩,紧紧攥住了那救命的银子。
我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能凝聚人心的诱饵“今晚,城南‘醉风楼’!羊肉、鸡肉、烤鱼,管够!酒,敞开了喝!所有花费,我韩月包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轰然爆的、几乎要掀翻贫民窟顶棚的狂喜欢呼!
“公子万岁!”
“谢公子恩典!”
“跟着公子干了!”
饥饿、贫穷、绝望……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顿前所未有的大餐承诺冲散了。
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食物和美酒,更能打动这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狂热与初步的忠诚。
薛敏华看着眼前这群因一顿饭而激动不已的汉子,又看看身边神色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少年,心中波澜起伏。
她忽然觉得,这位小公子的手段,虽然看似离经叛道,却直指人心,效率惊人。
我微微颔,对薛敏华道“夫人,麻烦你去醉风楼安排一下,包下大厅,让他们尽管吃喝。我去办点事,稍后就到。”
薛敏华恭敬应下,转身离去,那丰腴的身影在激动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沉稳。
而我,则看着这些即将成为我第一批班底的汉子们,心中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这二十多人,只是开始。
塞外之行,需要更多的准备,和更缜密的谋划。
这场用银钱和食物点燃的火焰,能烧多久,能烧多旺,还未可知。
接下来的日子,镇北城南郊一片被临时划出的废弃营地,成了我与这二十多名汉子共同的炼狱,也是新生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