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早年以商队护卫、行脚商人等身份安插在西域各处的细作,如同归巢的信鸽,不断将最新的情报传递到我手中。
汇总的信息清晰地指向一点龟滋人并非毫无准备的老实待宰羔羊。
他们显然已经得知了镇北军大举西征的消息,正在王城及其周边险要处疯狂地加固城防,征壮丁,囤积守城器械,摆出了一副据城死守、负隅顽抗的架势。
我摊开随身携带的西域舆图,手指沿着我们目前的位置划向龟滋王城。
按照朔风军目前主力的正常行军度,即使一路畅通无阻,抵达龟滋王城下也需要至少五日。
五天时间,足够龟滋人将他们的王城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甚至可能等到某些心怀叵测的邻国或西突厥残部的援军。
届时,即便能攻下,也必然是一场惨烈的消耗战,不符合我战决、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威慑的战略意图。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迅成型,并愈清晰——必须抢时间!必须在龟滋人完全准备好之前,兵临城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立刻传令,召集行军主要将官至中军大帐。
很快,除了依旧在前方开道的韩玉和负责后勤先遣的韩全,三位骑兵千人队的队长——玄悦(女将,擅骑射)、林伯符(稳重老成)、黄胜永(骁勇剽悍),以及其他步军、弓弩兵的统领们迅集结完毕,帐内顿时充满了一股肃杀而精干的气息。
没有多余的寒暄,我直接指向地图上的龟滋王城,开门见山“龟滋人正在抢修工事,意图固守待援。若等我大军主力徐徐而至,恐失先机,徒增伤亡。”
我的目光扫过三位骑兵队长,最终定格在他们身上,声音斩钉截铁“我意已决,集中所有骑兵,抛弃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五日精粮和必备箭矢,轻装简从,进行长途奔袭!目标,龟滋王城!我要在两天之内,将我的战旗插到他们的城头上!”
帐内瞬间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长途奔袭数百里,直捣黄龙,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一旦被敌人察觉,或者途中出现变故,这三千骑兵很可能陷入重围,后果不堪设想。
但三位骑兵队长眼中瞬间爆出狂热的光芒!
玄悦第一个抱拳“末将愿为先锋!”林伯符沉稳点头“可行,但需规划好水源和歇马地。”黄胜永更是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早就该如此!憋屈死老子了!”
“好!”我猛地一拍案几,“玄悦、林伯符、黄胜永,即刻回去集合你们的人马,半个时辰后出!主力步骑交由副将林恩统一统领,按原计划继续推进,不得有误!”
“遵命!”众将轰然应诺,迅散去准备。
我没有丝毫犹豫,也跨上了一匹精选的北地骏马,在亲卫的簇拥下,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迅追上了已经如同旋风般启动的骑兵集群。
三千铁骑,抛弃了所有影响度的负担,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沿着古老的商道,向着西方疯狂卷去。
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雷鸣,敲打着干涸的大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我们只在绝对必要的时候才短暂歇马,饮水和进食都在马背上匆匆完成,所有人都明白,时间就是胜利,度就是生命!
令我无比欣慰的是,这支倾注了我无数心血和资源的骑兵,展现出了乎想象的坚韧和耐力。
经过两天一夜几乎不眠不休的强行军,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前方斥候飞马来报
“报——!少主,前方不足十五里,便是龟滋王城!”
终于到了!我勒住战马,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疲惫,举目远眺。夕阳的余晖下,远方那座土黄色城池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传令!”我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全军就地寻找隐蔽处休息!把所有剩下的干粮都吃了,抓紧时间睡觉!四个时辰后,丑时三刻,全军集结,动突袭!”
命令迅传达下去。
训练有素的骑兵们默默执行,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质疑。
他们迅给战马喂食饮水,然后自己囫囵吞下冰冷的干粮,裹着毛毡,抱着武器,就在冰冷的戈壁滩上倒头就睡,尽可能地恢复着几乎耗尽的体力。
我同样靠在一块岩石后,闭目养神。
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四个时辰后,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我将用这三千把淬火的利刃,狠狠地捅进龟滋人的心脏!
夜色渐深,朔风凛冽,除了战马偶尔的响鼻和士兵们沉重的呼吸声,旷野一片死寂。但这寂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即将震惊西域的雷霆风暴。
黎明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凌晨四点左右的龟滋王城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万籁俱寂,正是守夜人最疲惫、沉睡者最深沉的时刻。
然而,潜伏在城外阴影里的三千朔风铁骑,却因提前四个时辰的强制休息,此刻眼神锐利如鹰隼,精神高度亢奋,如同蓄势待的猎豹。
我压低声音,环顾身边几位军官“弟兄们,肚子可还饿着?”
玄悦、林伯符、黄胜永等将领纷纷摇头,林伯符沉稳回应“少主放心,连日肉干精粮,体力尚足。”
“很好!”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忍着点,一会儿,咱们去龟滋王城里吃午饭!”
命令无声地传递下去。
三千骑兵动作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用布条包裹住马蹄,摘下所有可能出声响的马铃铛,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按住腰刀,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狼群,牵着战马,借着地形和晨曦前最后的黑暗,悄无声息地向王城方向摸去。
直到能清晰地看见龟滋王城那在熹微晨光中显得格外臃肿笨拙的土黄色城墙轮廓,以及城外连片沉寂的军营帐篷时,我们才再次停下。
派出的几队最精锐的侦察兵如同鬼魅般返回,带回的消息令人振奋“禀少主,城外军营鼾声一片,哨塔上的守卫也在打盹!城墙上的守军稀疏,毫无戒备!”
我心中暗笑,果然如此!
这帮龟滋人,恐怕还在掐着指头计算着镇北军主力那“正常”的行军度,做梦也想不到,我会亲率骑兵,以越他们认知的度,如同天降雷霆般出现在他们眼前!
时机已到,无需再等!
我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划出一道寒光,声音虽低,却带着决绝的杀意“按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