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青寂说:“反正还有两个月呢,不急…。。那你新年礼物想要什麽?”
“我啊。”林屿阔停顿了许久,时间长到段青寂甚至以为他这话没了下文,林屿阔却突然接着说:“我想要你就能给吗。”
“我尽量。”段青寂不敢打包票,毕竟如果林屿阔说他想登陆月球,段青寂就没法做到,但除了些不切实际的,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肯定会尽量为林屿阔实现。
但林屿阔只说一句:“我想提前送你新年礼物。”
“就这个吗。”段青寂不理解他的愿望怎麽会是这个,便说:“当然可以,但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麽吗。”
顿了顿,段青寂又补充了句:“要是那种让我有实际付出的礼物。”
林屿阔却骤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擡眼看向段青寂,没说话。
段青寂觉得有些错愕,笑着问:“看着我做什麽?”
猝不及防间,段青寂感觉到林屿阔的手似乎抖了下,他便皱紧眉头,不容置喙道:“该回去了,你发抖了,小阔。”
林屿阔一言不发,倏地伸手扯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段青寂站在原地,任由他动作。
段青寂看着林屿阔将自己的手掌掰开,摆成手心向上的姿势。他略带疑惑地叫:“小阔?”
几秒後,林屿阔将自己的掌心覆盖了上去,但这回,段青寂感觉到的不是属于林屿阔身体的温度,而是类似塑料卡片受冷後的冰凉,那张卡片的棱角似乎还划过了他的指腹。
林屿阔将自己的手掌压在段青寂的手掌上,视线笔直地看着他,喉结接连滚动了几下,才一字一顿道:“段青寂,我赚的钱不算多,但是我把它们都存到银行卡里了,今年是我事业有明显起色的一年,也是收入明显提升的一年。”
“你还记得吗,当年你想让我出国留学,给了我五十万,当时我在学校看着汇款信息的时候特伤心,还以为是驱逐费,後来我就想,等我赚钱了,我多攒点儿,攒够五十万的好几倍,然後把这笔钱给你,就当我跟你做次生意,买走你驱逐我的权利,以後都让我赖你身边。”
寒风凛冽,林屿阔嘴里吐露出来的字句却显得无比炽热,或许是从未如此坦诚地聊过自己的打算丶想法,他说话时,音量总是忽高忽低地变换着,像是在同步地交代他悬浮着的心跳。
林屿阔接着说:“但後来我又想,这样也不公平,万一我以後干什麽蠢事儿了呢,万一我不是之前那个林屿阔了呢,我总不能一直不讲理,所以我就想,除了这个,我还能用什麽理由给你钱呢,毕竟我不想咱俩在一块儿,永远都是你掏钱,我以前小,不代表我一辈子软骨头丶没能耐。”
“…。。後来我想到了,你当年收养我,是为了还祖父的人情,我只是被套在人情之上的‘置换品’,是负担,所以,我就想把这笔钱给你,当是用钱来抵人情,这样,以後你想起来以前,记得的就不是为了人情把我带回家,而是看我可怜,才想带我回家。”
似乎,比起被怜悯,被当作无比可怜的存在,林屿阔更恐惧成为“置换品”,因为,“置换品”就代表着段青寂的非自愿,代表着他们的相遇其实就是一场道德立场上的逼迫。
林屿阔不想这样。
他收起盖着段青寂掌心上方的手,露出下面的东西——一张银行卡。他说:“密码是你的生日,段青寂,我这几天每天都会看一眼里面的钱有多少,虽说还没到五百万,但也快了,我等不了了,我想快点儿让你知道,我不是没考虑过我们的未来,我只是想藏一藏,悄悄的,等做完了再说。”
林屿阔伸手蹭了蹭段青寂眉毛上的雪,说:“段青寂,我有照顾你一辈子的能力,你把你的一辈子都给我吧。”
林屿阔认真地看着段青寂。
“以前的我,尊敬你,仰望你,现在的我,发誓永远爱你。”
段青寂垂下眼皮,看了眼手里的银行卡。
林屿阔的话似乎将他带回到了过去。还人情,这三个字说得轻巧,但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段青寂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都不是随意发善心的类型,甚至称得上是冷漠无情。
连段青寂都说不清,他当时收养林屿阔,到底是看在他祖父人情的份儿上,还是真的打从心眼里觉得,林屿阔这小孩儿太可怜。
段青寂双手拿着那张银行卡,捏着左右两边,他盯着银行卡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小阔,有些东西,没你想象的那麽贵。”
他将银行卡放到林屿阔的手里,林屿阔不接,他便说:“你先拿着。”
林屿阔盯他两秒,才接过银行卡。
在他的注视下,段青寂伸出手,整理了下林屿阔的卫衣帽子,又将帽子抓起来,为他戴上,还特意将帽子边缘往外扯了扯,防止冷风顺着缝隙钻进去。
直到这一切都做完,段青寂才走进一步,双手抱着林屿阔的脑袋,吻了上去。
不远处,有少许与他们一般,不喜岸边人多吵闹的人走过来,被风刮起的薄薄雪雾似乎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林屿阔与段青寂彻底隐匿在黑暗之中,安静地聆听彼此的呼吸。
寒冬里,这个吻或许没那麽滚烫,不过这样刚好,他们能够安心缠绵,不用担忧自己那从孽端之下窜长出来的真心将彼此烫坏。
段青寂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从躯壳深处发出,除了与他紧紧相拥的林屿阔外,再无人能听清。
他说:
“我也爱你。”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