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隔壁街,东星乌鸦的堂口。
与其说这是个堂口,不如说是个废弃的仓库隔间。
四面墙壁斑驳脱落,角落里堆着不知名的杂物,散着一股霉味和廉价香烟混合的怪味。
唯一显得庄重的,是屋子正中央那座擦拭得铮亮、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的关公像。
香炉里插着几柱快要燃尽的线香,青烟袅袅,试图给这破败的环境增添几分江湖义气。
“什么?我的人又跑了两个?还是跑到旺角林耀东那边去了?!”
一声暴吼打破了沉寂。
关公像前,东星社的乌鸦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领口敞开。
他刚刚从一个小弟口中得知,手下两个负责看场收数的小弟,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过档投奔了洪兴在旺角新上位的话事人林耀东。
“含家产!!”乌鸦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的破凳子上,凳子瞬间散架,“林耀东!你个洪兴仔,刚刚上位就敢撬我墙角?!当我乌鸦是死的?!”
他猛地转身,指着那尊威严的关公像,手指都在颤抖:“扑街啊!个个当初在这里拜过关二哥,了毒誓说要跟我乌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t的现在呢?一声不吭就跑路?”
“还是跳槽到我们东星的死对头洪兴?!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关二爷!还有没有江湖道义!”
砰!
又是一声巨响,乌鸦气得狠狠一巴掌拍在供奉关公的破旧供桌上,香炉剧烈晃动,香灰簌簌落下,差点翻倒。
周围站着的几个已经插香正式入会的四九仔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生怕老大那无处泄的怒火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同时,他们心里也在暗暗叫苦,甚至有些羡慕那些跑掉的兄弟。
不是人家林耀东来抢,实在是……跟乌鸦混,太没前途了!
要不是他们当初年轻不懂事,为了找个靠山,正式插香拜了关公,成了有社团烙印的四九仔,他们可能也早就跑了。
正式入会后再叛逃,江湖上基本没人敢收,那是大忌。
跟着乌鸦混的日子,简直是血泪史。
他们清楚地记得,以前有个叫阿强的小弟,很讲义气,替乌鸦顶下了一桩严重的伤人罪,进去蹲了五六年苦窑。
结果呢?
乌鸦连最基本的安家费都没给阿强的老婆孩子差点流落街头。
还有上次和洪兴在码头火拼,几个兄弟被打成重伤,手脚被砍伤,躺在后巷里奄奄一息,乌鸦也只是眼睁睁看着,连个救护车都没叫。
也不是说他冷血到那种程度,而是他当时兜比脸还干净,连垫付急救车的钱都拿不出来!
最后还是靠其他兄弟凑了点钱,才把人送去医院,但已经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有人落下了终身残疾。
想到这些,再看看眼前这个连基本盘都快要维持不住的老大,小弟们心里一片冰凉。
出来混,求财也好,求势也罢,总不不至于还能这样跟着乌鸦三天饿九顿吧?
人家旺角林耀东,听说对手下大方得很,不仅给钱爽快,还带着小弟们搞正行生意,听说最近还在搞什么物业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相比之下,乌鸦这里简直就是难民营。
啪!
乌鸦在狭小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转了几圈,越想越气,突然回身,又是一巴掌,这次直接扇在了关公像的肩膀上,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下,把底下的小弟们都吓傻了。
“吗的!拜你有个屁用!天天给你上香,六合彩没中过一毛钱!跑马也没赢过!”
“现在连小弟都跟人跑了!一个个出来混,一点义气都不讲!”
乌鸦对着关公像破口大骂。
小弟们看得心惊胆战,连关二爷都敢打,老大这是气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