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闪动,像窗外欲落不落的夕阳。
堂溪灵将裴赋雪抱在怀里,两人都哭的不能自己。
离别不期,聚散无常。
此後她一个人守在苍梧紫荆台,等待着两个不归人。
堂溪雪是一路杀进九幽魔渊的,鲜血染红半边天地,她身上那件衣裙也早已面目全非,血迹斑斑,不见往日光彩。
她神情狼狈,浑身浴血,有她的,也有敌人的,说不清是她的血更多还是敌人的血更多。
即便是在这必死之境,腥天血地,堂溪雪仍从容淡定,剑法冷过霜雪。
在她精疲力尽的那一秒,她本该是以剑撑地,宁死不折的,倏然间,一把剑从她身後刺入,从丹田贯出,剧痛令她身体抽搐,神情恍惚。
无情剑从她手中掉落,砸在地上——哐当一声清响。
对于剑修而言,剑离手意味着什麽再明显不过。
堂溪雪大脑一片空白,视线模糊到无法聚焦,耳边响起阵阵轰鸣。
饶是这样,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把剑——君子。
在记忆里那样清晰明显印象深刻的剑身,此刻就算将她穿膛破肚,血染霜白,她泪眼模糊也认得出来。
她用身体感受它的纹理。
那是她魂牵梦绕的人,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裴夜。
方才身闯剑阵,血肉抗刀,丹田尽碎,千疮百孔都不觉得疼,都没有此刻如此强烈的,想要落泪的欲望。
现在却从中滞後地体会出密密麻麻,钻心刺骨的痛。
好像横跨生死那麽漫长又好像不过须臾片刻那麽短暂,她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嘴角止不住地流出掺杂着碎肉的鲜血。
她直直地向前栽倒下去,生命最後关头竟然误打误撞地吻上这片裴夜土生土长地土地。
原来这世间最痛的是绝望。
她极轻地勾了下嘴角,想来是衷心的笑容与开心,但在这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却并不怎麽好看。
堂溪雪释怀地想,裴夜,你没事就好了,那我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死在你手里也不算白死。
在爱你这条路上,明知是死路一条,我仍然勇往直前。
不过飞蛾扑火,自掘坟墓。
光幕又一阵黑暗岑寂。
到後面,有一人,平天下,止乱世。
这两把剑才被解救出来,不被辱没一世威名,不必负枷而行。
来人并不陌生,不过变化太大,竟让人有点认不出,或者是不敢认。之前的温柔洒脱此刻都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淡漠。
南宫楚。
他来推进仙魔停战。
饶是他再怎麽沉稳淡漠,在看见那两把剑时,也不镇定了,之前精心僞装的成熟寸寸龟裂,面上的神情是明显的空白。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
可能刹那间,他也曾恍惚,昔日友人,尽埋尘土,阴阳相隔,不复再见。
不见故人,空馀剑身。
连怀念都是一种痛彻心扉。
就算来之前心里就推演过无数次结局,想过无数种场景。
真正面对上的时候,还是做不到像设想的那样从容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