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清谢太后亦无力回天,投降元朝。
姜烟在幻境中还听到有人讥讽南宋朝廷的不作为。当年,赵匡胤从后周孤儿寡母手中夺得政权,如今,南宋的孤儿寡母又被蒙古元人欺辱。
整个宋朝像是困在一个循环里。
拥有几次机会可以中兴,却都眼睁睁的错过,失之交臂。
崖山海战,张世杰破釜沉舟,领兵杀敌,却最终抵不过元军的炮火和弓箭,宋船一艘接着一艘被倾覆,水中传来无数哀嚎和痛苦声。
飘荡在海上的南宋军民早已因为连日的困顿和缺乏饮用水,要么上吐下泻,要么浑身乏力,根本不是元人的对手。
宋人节节败退,张世杰早已分不清自己脸上是血水还是海水,在人群中找到了陆秀夫和年仅八岁的幼帝。
“陆相公,走吧!”
陆秀夫看着周围慌乱一片,向来沉稳的左丞相也罕见的露出了慌色。
走?
走去哪里?
海上茫茫,哪里不是挣扎的宋人?
陆秀夫带着八岁的卫王乘船逃难,却是满目怆然。
“您……”陆秀夫望着身边满脸稚气的卫王,嘴角无意识的抽动。
卫王与益王面容很是相似。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做的对不对,可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卫王年幼,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见过为救哥哥而死的江万载将军,也亲眼见到过兄长惊惧之下而死的模样。
如今这周围乱糟糟的一片,他更是不能当做看不见。
“陆相公,是穷途末路了吗?”卫王声音很轻,带着孩子才有的稚气,却又什么都懂一般的老成。
陆秀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其实,自他们飘在海上多时,人心就已经随着江万载将军殉国那一刻散了。
“怕吗?”陆秀夫问。
卫王只思索片刻,摇头道:“陆相公往日教我念书,虽都是些嚼烂的大道理,我也明白的。我不愿做徽钦二帝,相公助我吧。”
八岁的孩子,要坦然面对死亡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可卫王自幼看到的就是大宋江河日下,蒙古兵的马蹄践踏着寸寸山河。
他或许不懂什么是汉人脊梁,也只是模糊的知道自己与书中记载的那些皇帝都是不同的。
但他明白,若是投降,会比死亡更惨,更屈辱。
陆秀夫整理衣袍,将散乱的头发也一一捋好,在摇晃的海船上朝着年幼的卫王跪拜:“陛下,该你我以身殉国的时候了。”
卫王颔首,乖乖的由陆秀夫为他正好衣冠,然后趴在陆秀夫的后背。
“不要!”姜烟站在船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陆秀夫在将妻儿都赶下海去后,毅然背着卫王跳入茫茫大海。
那么的义无反顾,没有半点流连。
那个八岁的孩子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感受的温暖便是从陆秀夫后背传来的。
海水很冷,可社稷尊严,被他们保存在冰冷的海水下。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⑤
崖山海战,十万军民。
是大宋最后的悲歌。
姜烟坐在海边,身后出现一个个人。
赵匡胤满脸唏嘘。
晏殊和范仲淹望着海面起伏的尸首,悲苦得无以复加。
包拯王安石沉默着转身,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就连一向乐天的苏轼也呆呆的坐在一旁。
岳飞和狄青紧握着手中武器,恨得牙齿都要咬出血来。
“姜姑娘。”柳永走上前,坐在姜烟身边:“王朝浮沉,就像是这浪花一个接着一个。不必难过感怀,我们不是一步步的走到了你的世界吗?”
大宋又如何?
元朝统治不过百年,日月重开天地,大明再现汉人风骨。
之后,又慢慢的走到了新中国。
“白云苍狗,不过一瞬。”柳永拍拍姜烟的肩膀:“幻境,如梦幻泡影。该醒过来了。”
随着柳永声音落下,海风徐徐拂面。
夹杂着海腥味和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