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这一次文莉君并没有单方面被欺负。
虽然她喉咙里全是苦涩血腥的味道,眼睛酸涩。可心中燃起一把火,把眼泪硬给逼了回去。她再不愿挨揍,拼命扔东西,用尽力气反抗。
袁鹏杀红了眼,他扔了手中板凳,抢走文莉君手中晾衣服的杆子,一把掰断。奋力把她扑倒在地,撕扯开她的衣领:“生不生?生不生?”
文莉君被摔得晕头转向,她挣扎不过,又愤怒地想要还手,可她纤细的双手可打不动袁鹏。只有学袁锦悦一般,抱着袁鹏的胳膊用牙齿狠命撕咬。“我不!我不!我不!唔……”
“啊!”袁鹏胳膊吃痛,抓住了文莉君的辫子往后拉扯。“贱婆娘!”
文莉君忍着疼痛,下口更狠了。
“放开妈妈!”袁锦悦冲进院子,炮弹一般弹了过去,抱住袁鹏的另一条胳膊狠狠下口咬去。
“啊!”袁鹏是真被气死了。
袁大山见状慌忙来拉袁锦悦,小姑娘八爪鱼一样缠着她爹,四个人扭打在一块儿。
周平安跨进门怒吼一声:“袁鹏快住手!”
袁鹏高喊:“叫她们先住嘴!”
周婶上前护着文莉君,王建拉开袁大山,周平安把小孩拎下来。
袁锦悦脚一蹬地,马上跑到文莉君跟前看她。
文莉君披头散发,脸颊红肿、嘴角带血,额头也划破了,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伤。
袁锦悦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好不容易从毒药下救回来的妈妈,差点儿被活活打死。
即便是重生了,为什么改变命运如此艰难。
“莉君,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孩子有没有受伤?”大队长查看了文莉君的伤,让姐姐周婶扶起她。
“还,还行!”文莉君脚扭了,歪歪斜斜地靠在周婶身上。袁锦悦赶快把自己当成拐杖撑住了母亲。
周平安愤怒了:“袁老大,上次我就警告你了,禁止殴打妇女儿童!”
“哪有殴打,最多算两口子打架。你看我还不是受伤了!”袁鹏举起两条胳膊,上面一个大圆一个小圆,两圈齿印都见血了。
“这两个就是母老虎,动不动就用牙咬。都出血了,就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袁大山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我家真是造什么孽啊!谁家会娶这样的媳妇。”
袁锦悦高声告状:“他们才是坏老虎,爸爸逼我妈妈生儿子,奶奶逼我妈妈吃转胎药。医院诊断书和科学杂志他们都不信,还把书烧了!”
“呸,打老婆娃儿的男人,还不相信科学,宝器!”王建吐了一口唾沫在地。“活该被咬!”
“大姐,麻烦你送她们母女去一下卫生所。”周平安吩咐道。
“不用你说,莉君,还能走吗?”周婶轻轻问。
文莉君强撑着点点头,转过身去,她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袁家人。
周婶扶着文莉君往外走,袁锦悦进屋去拿了母亲的干净外套和日常背的书包,狠狠瞪了袁鹏、袁大山一眼,然后去追母亲了。
“袁鹏,你跟我走一趟。”周平安扯了扯胳膊上的红袖套,治安管理大队几个字十分显眼。
“跟你走?别想!我不会跟你走的,没见过两口子打架,还要蹲看守所的。我不去,我也要上卫生所,如果得了狂犬病,我还要她赔!赔死她。”
袁鹏回屋捞了一件外套,扶着袁大山。“我爹摔伤了,走,去卫生所。”
周平安拦住袁鹏:“你要么现在跟我走,要么我带整个大队的人一起来!”
“没见过你这样当大队长的,心是偏的。你没长眼睛吗?被你家亲戚打成什么样了?”田秀芬蓬头垢面进来了,脸是青肿的,衣服是破碎的。看来在吴继珍的手下,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王铁林远远看大队长孤掌难鸣,一溜烟去找治安大队的队员去了。今天袁家人,一个也别想跑。
袁锦悦跟着周婶送母亲到了卫生所。文莉君左侧的颧骨肿胀,左眼肿得眯起来,这副尊容把值班卫生员吓了一大跳。他赶快安排卫生所唯一的救护车把两母女打包送去市医院。
周婶回到家,得知王铁林带着治安大队的队员上了袁家的门,最后把一家三口全带走了,连连称好。
文莉君坐上救护车,身体松懈了下来,浓重的疲倦感袭来。她蜷缩在救护车的金属座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女儿的小手:“我眯一会儿。”
袁锦悦把母亲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妈妈,放心睡吧!医院到了,我叫你。”
“嗯!”文莉君闭上了眼睛,没有打架后的忐忑害怕,内心格外的平静。“如果妈妈离婚,你会支持吗?”
离婚?袁锦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妈妈前世一直到死都没有提过的词语,为什么现在她想通了。
袁锦悦握紧了母亲的手。
文莉君没有再问,她陷入了昏睡之中。在梦里,她踏着梦想的碎片,走在虚无的黑暗中。
她的生活原本就是黑暗的,只是自己想象出一个关于家的幸福幻象,把袁鹏一家放在这个幻象最重要的位置,不断地美化着他们,合理化着他们的行为。
现在这些人用暴力将美丽的表象撕碎,幻境也破碎了,她重新回到了黑暗中。
可现在的她,不再是原来无助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母亲。她的手中,握着孩子稚嫩的小手,这是她的血脉,她的光。她们在一起,就有家。
“妈妈不怕……妈妈有丫丫……”文莉君嘟囔着。
袁锦悦这回听清了,她回握着母亲的手:“妈妈勇敢,妈妈有丫丫!”
等到了医院,文莉君被救护车上的护士用轮椅推着,交接给了三医院的急诊医生护士。袁锦悦背着母亲的衣服和包,像个小大人一样跟着到处走,不哭也不闹。
在等待检查的时候,小姑娘还能帮忙递一下单子,跑一下腿。
“小丫头,你家其他人呢?”护士对这个小姑娘很有好感,给她手中塞了两个大白兔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