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打开社交软件的那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凝固了。
到达湫河市已是清晨。
天边泛着鱼肚白,天空没有云。
冬天马上就要过去,春天已经悄悄降临。
陆景泽在湖边下了车,步行了一小段路。
他停住脚步,想起几个月前,站在别墅里看到的情形。他蹲下身子,指尖碰触到水面,原来湖水是如此的冰冷。
少年曾经坐过的那张长椅旁,几棵老树上已生出点点绿色的新芽。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少年捧着书无聊地翻着,时不时委屈地看向别墅,脸上全是落寞。
他坐在长椅上,看向别墅方向。
在小夏的视角里,那天阳台上的自己是不是看上去冷漠无情,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哪怕早一点点看到。
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他起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早晨的空气干净而冰冷,仿佛穿透了他的肺直达心底。
原来寂寞是这种感觉啊。
“先生。”老管家等了很久,看到车便直接从别墅里迎出来。
“辛苦你了。”陆景泽站起身,看着死寂冰冷的湖水,目光泠泠。
他转过身,往别墅方向走去,明明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步子却异常沉重,怎么也迈不开。
老管家沉默了一阵,说道:“先生别太伤心了,都是意外,后面的事也都安排好了。”
陆景泽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张长椅。
太阳缓缓升起,湖面笼罩在金色的柔光之中,一只水鸟掠过,激起阵阵涟漪。少年仿佛在还坐在那里,拿着看不懂的书,手支着下巴,褪去了心中的悲哀和忧愁。
对自己露出了温暖纯粹的笑容,而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别墅褪去了富丽堂皇的装饰,老管家让人全换成了庄重的色彩,各种华丽的收藏品被暗红的绒布盖住,仆人们大红的服饰也统一换成了黑色。
二层书房窗帘拉地密不透光。
黑色书桌上,无关物品都已撤去。只摆着一个白色小坛子,旁边放着大束大束的白玫瑰。
白玫瑰刚刚送过来,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珠,一朵朵娇艳欲滴。看似高贵冷淡的白色花瓣,透着丝丝妩媚的香味。
白玫瑰和闵绪源的脸莫名的重合了,让陆景泽觉得窒息。
妖异的白玫瑰拥簇着小坛子,花瓣轻轻抚着白瓷坛,如同一个美人低头亲吻着自己的爱人,还时不时抬头看着陆景泽发出无声的嘲讽。
陆景泽目眦欲裂,他走上前,狠狠地把白玫瑰们掀在地上,用力践踏着娇嫩的花瓣。
最后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握住那个小小的白瓷坛子。
满屋芳香馥郁,玫瑰花瓣零落,不再艳丽。
老管家连忙让人打扫地上残破不堪白玫瑰。
“先生。”老管家不知怎么安慰。
眼前这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成功男人,现在看上去是那么脆弱不堪。
玫瑰是佣人安排的,不知道哪里踩到了陆景泽的雷点。
“先生,小夏的事都安排好了,殡仪馆那边……”
“小夏不去殡仪馆。”陆景泽捧着小白坛喃喃说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老管家其实早就安排好殡仪馆补办追悼仪式,墓地也买好了,是新陵园最好的位置,向阳、安静、面积大。
只不过小夏的‘表哥’已经完全联系不上,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小夏的履历也是一片空白。老管家一直以为小夏就读于湫河大学,查了学校档案,查无此人。
夏小夏就跟个谜团一样,悄悄来了,又悄悄的走了。
无人在意。
“小夏的追悼会就安排在这里,墓地就选在湖边那个长椅边上。”陆景泽缓缓说道,“以后这里不再见客。”
“好的,”老管家回答道。
“那关于追悼会的客人……”老管家又问道,小夏没有朋友,只有陆景泽这边有一大堆过来套近乎看热闹的有钱人。
如果发出讣告和邀请,大概全湫河市的上流社会都会过来。
这可是攀附权贵的绝佳机会。陆景泽在陆家大获全胜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湫河市。
“客人。”陆景泽目光缓缓落到书桌底下一片还未清扫的花瓣上,白色的花瓣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特别刺眼。
“客人不是有一个吗?”陆景泽轻轻抚摸着白瓷坛,“我会亲自去邀请他。”
老管家沉默了几秒,出于人道他只当时给闵绪源的绑架案报了警,没想到小夏也会在,想想追悔莫及。
如果当时再积极一点,或许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低估了陆景泽对这个小情人的重视,从小看着陆景泽长大,除了闵绪源陆景泽从未对任何情人上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