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弋没回答她的话,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
他让车靠边停了下来,他现在心跳得很快,得去药店买点速效救心丸之类的药。
“先生,您一共消费87元,请出示指纹结账。”零食店的店员机器人把一袋零食递给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人工瞳孔亮了一瞬,虹膜扫描已经启动,等着他结账。
阎鹰接过纸袋拎在手里,并没有直接出示指纹,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没有这个世界的身份,无法使用指纹识别。
他将手伸进大衣外套,掏出一个成色有些旧了的牛皮钱夹,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钞票,抽了一张递给机器人:“现金。”
把找零的零钱放进钱夹里的时候,阎鹰的视线扫过透明夹层里的一张小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羊角辫上绑着彩虹色的发绳,她蹲在花园里,手心里捧着一朵花,笑嘻嘻地看着镜头,莹润的褐色瞳孔眯成两个小月牙。
“旧情人。”阎鹰笑着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臭孩子。”
*
“我没有关系的。就算你和他真的有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爱情是建筑学,不是考古学,我不管你的过去,我只关心我们的未来。”
姜言弋吃下平复情绪的药片后,心情平复了一些,他这样对池骁雪说。
“哦,好的。”池骁雪点点头,故作深沉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在车子开进自家小区的时候,姜言弋突然又问:“骁骁,我现在想确定一件事,就算他回来找你,你也是不会和他走的,对吧?
池骁雪没有正面回答他,经过慎重的思考后,她才说:“我当然是爱你的,但我现在还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毕竟,我是先想起和他的回忆,而且想起他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并不恨他。
证明我和他就算分手了,但感情应该并没有破裂。”
姜言弋闭了闭眼:“好了,骁骁,别说了。”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姜言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靠坐在卧室的躺椅上,膝盖上搭着一张小羊绒毯,回想着今天的事。
现在冷静下来后,姜言弋觉得,那个奇怪的黑色大衣,未必就真的是什么旧情人,仅凭借池骁雪那些记忆碎片,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姜言弋几乎可以肯定,黑色大衣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关于池骁雪是如何穿越的,当初的白以冬又去了哪里,这些事他也许都知道。
而且现在池骁雪的灵魂还困在机器人的身体里,这件事一直让姜言弋觉得不安又无能为力,黑色大衣的出现反而带来了一些转机和希望。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事情黑色大衣也无法解决,但起码他是善意的,是不会伤害池骁雪的,这就已经不是一件糟糕的事了。
姜言弋陷入纷乱的思绪中,捏着红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液呛在喉咙里,他迅速拿起手帕按在唇上,弓着身体咳了一阵,咳出暗红色的酒液,将手绢浸红了半边。
这阵咳嗽下去后,姜言弋才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
睡前喝了酒,睡得也并不安稳,在凌晨4点多的时候又醒来一次,天快亮了才再次睡着,又做了很多纷乱的梦,姜言弋罕见地起晚了。
刚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床边趴着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褐色的瞳孔蛰伏在暗处,像是一只无害的小兽潜伏在他的床边。
见到姜言弋醒了,那莹润的瞳孔缩了一下,声音有些惊喜:“姜言弋,你醒了。”
池骁雪挺了挺脊背,抿了一下唇,模样看起来有些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她声音很轻地说:“我没想到你身体这么差,更没想到那件事会把你气到吐血。”
“什么吐血?”姜言弋半撑起身体,睡眼惺忪,这会儿人还有点发懵。
池骁雪指了指随意扔在床头柜上的手帕,浅灰色格子手帕,上面的红酒渍已经干了,颜色经过氧化变深,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是血渍。
猜到她可能误会了,姜言弋正要解释,又听池骁雪说:
“你身体这么不好,我看我还是留在你身边吧,我如果离开的话,我真的怕你死了。”
“咳咳。”姜言弋蜷起拳头抵在唇边,假意咳嗽几声,好像是突然弱不禁风似的,几声咳嗽之后,他又虚弱地靠回枕头上。
他半阖着眼,连声音也突然变得虚弱:
“骁骁,我没事的,我就是气急攻心,吐一下血就好了,我真的不希望你是因为同情我而留下来。”
“哦,这样。”池骁雪就知道,姜言弋这人真的很不错,他就是那种会把家庭和亲人放在第一位的人,而他自己,哪怕受再多委屈他也无所谓。
池骁雪趴在床边,瞪着大眼睛问:“姜言弋,你真的没事吗?”
姜言弋伸出手,摸摸她头顶翘起的小呆毛:“真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床架都在跟着颤抖。
池骁雪像是真的没看出来某人的明示,她眨动着长睫毛,咽了咽口水,说:
“姜言弋,如果你真的没事的话,那我有事要告诉你。阎鹰来了,就在楼下。”
“阎鹰是谁?”
“黑衣男,我的旧情人。”
姜言弋:“”
楼下客厅里,阎鹰的黑色大衣脱下来,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穿着一身稍显正式的黑色西装,长手长脚,身形壮硕,他坐在靠窗的那处单人沙发上,显得沙发都似乎变小了一些。
他旁边的边几上放着一瓶插了吸管的酸奶,和一包小熊软糖。
能看出来,阎鹰在这个家里得到了很好的招待。
今天周六,小白没去学校上学,这会儿正坐在茶几前的小板凳上写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