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冉唯依看着他蹲在浴缸边的背影。虽然浴缸有自动调节温度的功能,但他还是不放心,伸出手反复测试水温的温度。
“阿辰,洗澡我自己来就行了。”
再让他这麽伺候下去,她今天晚上别想睡了。
“不行。”夜墨辰头也不回,态度强硬得像块石头,“伤口不能碰水。”
这个理由,他今天已经说了不下八百遍。
他找来保鲜膜,将她受伤的手腕一层又一层地裹了起来,包得像个木乃伊,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浴缸。
浴室里水汽氤氲,他的动作却始终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从洗头到擦背,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那双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却没有半分杂念,只有深入骨髓的小心和珍视。
冉唯依闭上眼,任由他摆布。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始终有些急促,环绕在她身边的手臂肌肉也一直紧绷着。
她知道,阿辰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疼她,照顾她。
也是在弥补,在赎罪。
……
第二天,夜墨辰在药房里亲自守着她,生怕她有个什麽危险。
药炉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苦味。
夜墨辰直挺挺地守在药炉边,死死盯着那翻滚的药汁,俊美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冉唯依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术刀走过来时,他高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的视线看着那泛着冷光的刀刃,呼吸都快停了。
冉唯依没看他,伸出另一只手,从容地解开昨天刚缠好的纱布。
一圈,又一圈,露出了那道浅浅结了浅痂的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那道红痕显得格外刺眼。
夜墨辰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那眼神,恨不得用目光将那薄薄的刀柄熔断。
“宝宝……”他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哀求。
“阿辰,别怕。”冉唯依对他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很惜命的,真的,比谁都惜命。”
她擡眼,目光清澈又坚定地望进他满是惊惧的眼底。
“因为,我还要陪我的阿辰,一辈子呢。”
一辈子……
这三个字,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魔咒,又像最温柔的抚慰,击溃了他所有摇摇欲坠的挣扎。
冉唯依没再看他,也没再犹豫。
那把泛着冷光的小巧手术刀,在她手中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刀锋落下,精准地划开昨天才将将结痂的伤口。没有丝毫停顿。
夜墨辰的心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在砸。
他想扑过去,想阻止,可双腿却像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後地涌了出来,滴入碗中,转瞬即逝,像一朵朵盛开在幽冥之地的红莲,妖异又凄美。
那一抹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视线渐渐模糊,有什麽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决堤而出,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麽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