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将四儿哄睡后,独自坐在昏暗的灯下,眸中闪烁着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陶春彩倚仗的,无非是娘家的财势和那皇商的名头。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
但,她李鸳儿,从来就不是只会硬碰硬的人。
她善于利用身边的一切,善于在绝境中寻找缝隙。
她想起了那个被她利用、却也给她带来过一丝温暖和愧疚的石头。
想起了他那憨厚可靠的模样,想起他如今与母亲和弟妹的亲近……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酝酿。
陶春彩可以借助外力,她李鸳儿,难道就不能吗?
即便那力量微末,但只要运用得当,未必不能成为撬动僵局的支点。
还有那个被陶春彩视为依仗的“皇家御用”名头……
这世上,爬得越高,往往摔得越重。
皇宫里的水,比这崔府后院要深得多,要浑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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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摩挲着指尖,那里曾被绣花针刺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
陶春彩,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这场仗,还长着呢。
她吹熄了灯,融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那双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如同蛰伏的母兽,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机。
崔府的天空,因陶春彩的归来而乌云密布,但云层之下,更深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锦瑟院的冬日,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寒冷。
银炭被克扣,送来的尽是些劣质烟煤,点在屋里非但不暖,反而呛得人喉头紧,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硫磺般的灼痛。
李鸳儿将最好的那床锦被紧紧裹在四儿身上,自己则披着一件半旧的夹棉袄子,坐在窗边,
望着院中那棵早已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
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如同绝望伸出的枯手。
陶春彩的报复,精准而残酷,如同钝刀子割肉,不见鲜血淋漓,却让人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
感受到尊严与希望正一点点被剥离。
份例用度的克扣、人事上的清洗孤立,这些都还在其次,最让李鸳儿心惊的是,陶春彩开始将手伸向四儿。
新来的“西席”姓胡,是个眼神闪烁、言必称陶家恩典的老学究。
他教导四儿,开口闭口便是“嫡庶尊卑”、“陶氏门风”,刻意淡化李鸳儿的存在,
甚至隐隐暗示四儿能有今日,全赖“大奶奶”陶氏宽宏。
四儿年纪尚小,懵懂不解,但那些话语听在李鸳儿耳中,字字如刀。
她试图向崔展颜申诉,可如今的他,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来了,也只是皱着眉头,不耐地敷衍:
“春彩也是为了孩子好,请的先生也是有名望的,你莫要多心。
如今陶家势大,我们……总要以大局为重。”大局?李鸳儿心中冷笑,所谓大局,便是牺牲她们母子,去迎合陶家的权势吗?
老夫人那里更是彻底断了念想。
一次晨省,她刻意带着四儿早早过去,想在老夫人面前搏几分怜惜。
谁知陶春彩也在,正亲手替老夫人捶着腿,言笑晏晏。
见她进来,老夫人只淡淡瞥了一眼,便继续与陶春彩说着今年宫中新赐下的锦缎花样,仿佛她和四儿只是两团无形的空气。
那一刻,李鸳儿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和四儿已经彻底沦为了弃子。
孤立无援,前路渺茫。
每当夜深人静,听着四儿在睡梦中因寒冷而微微啜泣,李鸳儿便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倒,为了四儿,她必须撑下去。
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她的娘家。
自继父死后,她回娘家的次数多了些。
一方面是为了探望母亲,排遣心中郁结;另一方面,那个小院,那个有母亲、弟妹,
以及……偶尔会遇到石头的地方,竟成了她在这冰冷崔府之外,唯一能感受到些许暖意的所在。
这日,她又借口给母亲送些过冬的用度,回到了那条熟悉的陋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