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鹂儿的日记。
是皇帝……特意寻来,送给她的。
李鸳儿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眶瞬间湿热。
原来鹂刚入宫调教期时候是这样的。会嫌功课枯燥,会偷溜出去玩,会因为一支糖人开心半天,也会在练琴想家时默默掉眼泪。
这些鲜活生动的细节,是那个已经成为“懿柔皇贵妃”的冰冷封号下,被遗忘的、真实的鹂儿。
皇帝将这本日记送来,是在告诉她:他没有忘记鹂儿。他记得的,是这样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女子。
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她之前的“回礼”——那件“亲手缝制”的大氅。他接受了她的“心意”,并回赠了这份更私人、更触及心灵的礼物。
无需言语,一切尽在其中。
李鸳儿合上册子,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还能感受到妹妹残留的温度和气息。
泪水无声滑落,但这一次,不是纯粹的悲伤,还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慰藉和……一丝更加复杂的悸动。
皇帝此举,太过细腻,也太过……用心。
这不仅仅是对逝者的追忆,更是对生者的一种隐秘的沟通与抚慰。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映得庭院一片皎洁。案几上的绿萼梅,在月光下显得愈清幽冷艳,香气却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李鸳儿将日记仔细收好,锁入自己的妆奁底层。
然后,她走到书案前,再次研墨。
这一次,她没有写“稳”字。
而是提笔,凭着记忆,细细勾勒。
画的是一枝雪中寒梅,枝干遒劲,花瓣如玉。没有颜色,只有墨色的浓淡深浅。
在画的右下角,她用极小的字,题了一句: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这是王冕的诗。写梅的孤高,不与众芳争艳。
她画完,静静看了片刻,然后将画纸轻轻卷起。
“素心,明日一早,将这幅画,送去给兰贵人。”她吩咐道,“就说……我瞧着绿萼梅好看,随手画了幅小像,送她赏玩。”
“是,夫人。”
李鸳儿知道,这幅画,最终很可能会通过某种途径,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这不是邀宠,不是献媚。
只是一种姿态,一种回应。
告诉那个赠她日记的人:我懂你的意思。我也如这寒梅,自有风骨,不会轻易依附,不会与百花争春。
但我在雪中,绽放了。
你看得见。
夜深人静。
李鸳儿吹熄了灯,却没有立刻入睡。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冷的空气夹杂着梅香涌入,月光如水,雪光如银,天地间一片澄澈寂静。
远处的宫殿隐在夜色中,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像沉睡巨兽偶尔睁开的眼睛。
前路依然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此刻,握着那本日记带来的暖意,嗅着这满室寒梅的冷香,她心中那份自崔展颜死后就一直盘旋不去的空洞与惶惑,似乎被填补了一些。
她不再只是一叶在惊涛中飘摇的孤舟。
她开始试着,在这深不可测的宫闱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微光,和立足的根基。
哪怕,依然是在刀尖上行走。
雪后的月光,格外明亮,照亮了她沉静的侧脸,和眼中那抹逐渐清晰的、名为“决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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