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六年,初春。
漠北的风,刮在脸上像是在过砂纸。
草原上空的血腥味,浓得让秃鹫都迷失了方向。
乌维单于的末日到了。
前有公孙贺的逸待劳,后有刘纁率领的河西铁军,像一群永远不知疲倦的疯狗,死死咬住他的尾巴。
他像一头被猎犬追到肺都快炸开的孤狼,带着残部,亡命奔逃。
汉军士气如虹。
“活捉乌维!”
“为霍少将军报仇!”
喊杀声,追亡逐北。
匈奴人的尸体,为这片广袤的草原铺上了一层红色的新地毯。
绝望,比瘟疫蔓延得更快。
终于,在一处不知名的枯河边,乌维单于被彻底合围。
他勒住战马,环顾四周。
身边,只剩下不到三千名族人。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死灰,眼神空洞得能跑进风。
远处,汉家玄甲黑旗,如一片正在收拢的铁幕,断绝了最后生路。
乌维单于忽然笑了。
喉咙里挤出干哑的笑声,像是破了洞的风箱。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一个死人,和一个活着的女人。
“哈哈哈……长生天!你抛弃你的子民了吗!”
他猩红的目光穿透层层军阵,死死钉在那面迎风招展的“霍”字帅旗上。
帅旗之下,那个女人安静地坐在马上。
一身玄甲搭配着红色的大氅,衬得她像一座来自九幽的冰雕。
“杀!”
乌维单于出最后的咆哮。
他猛地一夹马腹,竟独自一人,策马直冲刘纁的帅旗。
困兽犹斗。
他要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即便死,也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保护公主!”
赵破奴大惊失色,提刀就要上前。
“退下。”
刘纁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她看着那头疯虎般冲来的野兽,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弓。
弓身漆黑,弓弦微振。
是霍去病生前最爱的那张强弓。
她平静地拉开弓弦,动作流畅而稳定,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只有那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平静外表下的滔天巨浪。
弓开如满月。
整个战场,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即将碰撞的两人身上。
乌维单于的脸上,是扭曲的疯狂。
刘纁的眼中,是绝对的虚无。
她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出一个名字。
“去病。”
一箭,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