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官闻言再无疑虑,又行了礼便告退了。
楚元煜衔笑握住卫湘的手:“属你最会办事,处处都能周全。”
卫湘顺势依偎到他身上,深深缓了口气,忽而直起身子:“陛下往里睡一些,臣妾也好躺一躺。”
楚元煜摇头:“不可。你也回去吧,不是什么大病,不必耗着你。”
话没说完,就听外面忽震起响动,显是有人摔了东西。
卫湘心知是皇后生恼,只回首厉声呵斥:“怎么办差的!明知陛下病着,办起事来还毛手毛脚!”
殿门声一响,这回进来的却是容承渊。
他这日原不当值,听闻皇帝病了才往清凉殿赶,其间又去与御医、宫人们叮嘱了一圈,这会儿才赶到。
他低眉顺眼地垂眸赔笑:“贵妃娘娘息怒。不是宫人们不仔细,是皇后娘娘……这会儿刚走。”
卫湘面容微僵,讪讪回眸,偷瞄了皇帝一眼。
楚元煜对他们的话恍若未闻,只示意那端着汤药的宫女近前,自顾伸手接过药碗,淡淡吩咐:“去把侧殿收拾出来,好让贵妃住。这些日子有她在此守着就行了,让旁人都不必来。”
第257章头痛楚元煜点点头:“也好。”……
这话显然不是商量,卫湘便也没有再做推辞,欠身应了声诺。
楚元煜服药后漱了口便又睡下了,卫湘退出寝殿,见侧殿还收拾着,就先去了角房。
容承渊随之也进了角房来,卫湘在茶榻上坐定,好奇地笑问:“你们怎么跟皇后传的话?竟气得在清凉殿摔东西了?”
容承渊低眉顺眼地道:“哪用我们说什么,她最近愈发的患得患失,自是一点就炸。”
卫湘轻哂:“也是……”
却听他又说:“再说了,偌大一个清凉殿,哪还找不着个能摔的杯盏?”
卫湘一愣,定睛看他,他只垂眸笑着。
她忽而恍悟,不由倒吸冷气:“不是她摔的?”
“贵妃娘娘说什么呢。”容承渊眉心跳了跳,“不是她摔的,难道还能是咱们摔的?”
卫湘轻咳一声:“自是她摔的。”
容承渊微微一笑,作势一揖:“奴去瞧瞧侧殿收拾得如何。”
卫湘下意识地点了头,但他才往外退,她又忽地抬头:“承渊。”
容承渊心头一紧,收住脚步,下意识地往外看了眼。好在角房外无人,她这一声唤得也不响,他才稍安了心,边上前边失笑:“疯了不成?还要不要命了?”
卫湘自知失言,紧紧闭了口,暗自清了声嗓子。
她不过是恍惚之下脱口而出了,忽而恍惚,则是因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念头让她心慌不已,见容承渊走到近前,她仰起头,放轻了声:“你说……陛下若是觉得他孝期失礼也是因皇后的缘故,又会如何?”
容承渊愕然抬眸。
卫湘低下眼帘,红唇一抿:“我只这么一说。”
容承渊只听自己心跳也快了,用力吸了口气,连吸气声都在打颤。
又吸一口,他可算说出话:“是步狠棋……”
转而又蹙眉道:“只是这要如何办?皇后身边的人也算忠心。”
卫湘一时也还没有周全的想法,只想了个大概,幽幽道:“你还记得赵永明拉姜寒朔入伙的事么?姜寒朔虽未理会,却也提起他能接触皇后的药,这不就是机会?”
“没有那么简单。”容承渊摇头,“他们虽是御医,但皇后的药哪有那么好下手?每一步都有数名宫人盯着呢。”
卫湘风轻云淡:“赵永明既奉密旨能找到机会下手,那就是有机会。”
这话倒也在理。
既然是密旨,赵永明就算想拖个垫背告诉了姜寒朔,也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必是要瞒住煎药的宫人们的。
容承渊凝神:“你的意思是,让姜寒朔假意应了赵永明,再偷梁换柱?”
卫湘只问:“你觉得行不行?”
容承渊道:“若只说扳倒皇后,这自然行。可一旦东窗事发,姜寒朔必死,你也难逃干系。”
“是得想法子周全。”卫湘沉吟半晌,又说,“至少得把水搅浑,浑到让陛下分辨不清。”
容承渊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点头:“这事急不来,我们从长计议。”
“自然了。”卫湘莞尔,“怎么也要先等陛下病好了,也等孩子们的生辰过去。”。
楚元煜这一病的时间并不长,第四日晨起退了烧就没再烧起来,到第五日连虚弱也不再了,只是还不时会有一阵头疼。
卫湘见他痊愈就回到了披香殿,宫里仍在忙着筹备两个孩子的四岁生辰,罗刹国给云宜的生辰贺礼也很快到了。
生辰宴之后,圣驾回銮。自谆太妃病重,阖宫已在麟山行宫住了近两载,许多朝臣、宗亲最初并未跟来,后来因种种事务也陆续来了,此番都与圣驾前后脚回京,一时间阵仗颇大。
在回銮的路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深秋风露重,楚元煜原已好了几日的头疼又犯起来。
是突然犯起来的,彼时正值晌午,卫湘与他同坐一车,她读着本罗刹语的诗,他阖目小睡着,忽一声低呼,她抬眸看去,只见他左手扶着额头,拇指用力暗着太阳穴,脸色煞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