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异常的平静,像一块巨石压在刘纯心头,让她坐立难安,一整天都小心翼翼。
直到下班前,邱千将最後一份文件归档,才说了今天第一句与工作无关的话,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波澜,“公寓里还有啤酒吗?”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应该……还有吧?”刘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虚。
“那晚上陪我喝。”邱千依旧没有擡头,抽出一张湿巾,将桌面擦拭得一尘不染。
“好。”刘纯喉咙发紧,只能点头。
一路战战兢兢回到公寓。
刚一进门,邱千就陷进了沙发里,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缩成一团。
刘纯换好家居服,从卧室出来时——
邱千的眼泪正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整个人空洞得要命。
同居七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
刘纯彻底慌了手脚,连忙抽出纸巾想替她擦拭。可指尖刚一触碰到那湿漉冰凉的脸颊,泪水反而像找到了出口,变得更加汹涌。
“宝子,你别吓我啊,”刘纯硬着头皮挤出干涩的安慰,“要不丶你给沈总一个解释的机会?万一是误会呢?”
邱千摇摇头,声音破碎不堪,“我丶我不知道……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好难受……”
许炀那些刺耳的话,仿佛有了生命,正源源不断丶反反复复地从那个洞里灌进去。
“我不想哭的丶可我控制不住……”她哽咽着几乎喘不上气。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刘纯用力将她从沙发里挖起来,让她靠稳,“喝酒!对,咱们喝酒!说好的!”
说着,就奔向阳台,拖出一箱啤酒,“哐当”一声砸在两人面前的地板上,“来!不醉不休!”
“啪啪啪”几声干脆的脆响,瓶盖四散飞落。
邱千抓起最近的一瓶,对着瓶口就狠狠灌了下去。
冰凉苦涩液体凶猛地冲过喉咙。半瓶下肚,眼前的光影随着悲恸,开始扭曲旋转。
“我丶我真的以为……他也喜欢我的……”
她含混地呜咽着,酒精混合着酸楚在胃里翻江倒海,“没丶没想到……他还有别人……”
“哪来的别人?我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刘纯也抄起酒瓶,“来,别想了!”
“我怕是丶我一厢情愿……”邱千醉眼朦胧,开始语无伦次,“我问他那麽多次……他都不说……”
“当年一声不响就走……回国以後也没找过我,我还在傻傻地等……”
脚边散落的空瓶已堆起小山,她手里还紧攥半瓶,不管不顾地又要往嘴里倒。
“别喝了!”刘纯再也看不下去,劈手夺过那酒瓶子,“走,我扶你去洗把脸清醒清醒,然後睡觉!”
“不洗!”邱千将酒瓶又夺了回来,仰起脖子又是一大口,呛得直咳嗽,却还执拗地喊着,“找丶找个电影看!我不要睡……”
“行行行,看!想看什麽类型的?”刘纯投降。
“励志的丶讲丶人生的都行……”邱千瘫在沙发里,眼皮沉重地半阖着,声音含混得像含了块糖。
刘纯认命地起身去拿笔记本电脑,支在茶几上捣鼓好,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夹里翻了半天,终于点开一部——《七个白雪公主和一个小矮人》。
“看这个不?”她把电影调到全屏,音量放大,“够励志吧!一个小矮人征服七个白雪公主!”
“嗯?”邱千费力地歪着脑袋,醉眼迷离地瞪着闪烁的屏幕,“是挺鸡血的,谁说青蛙……吃不到天鹅肉!”
“不对丶”她突然顿住,混沌的脑子努力分辨着,“我不是青蛙,我是小矮人丶也不对……”
下一秒,她猛地拔高声音,带着一种哭腔喊出来,“我是白雪公主!我必须是!”
“对对对,你是白雪公主,全世界最漂亮的白雪公主!”刘纯哄着,把醉鬼扶正坐好。
影片的节奏渐渐暧昧起来,激昂的配乐悄然转为缠绵悱恻的低吟。
画面中,女主角双颊酡红,衣衫半解……紧接着,一个身影推门而入——竟然是个留着大胡子的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