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的风暴并未因阎埠贵巧妙化解了第一次院内会议而停歇,反而以一种更无孔不入的方式渗透进日常的缝隙。
街上戴着h袖章、呼喊着口号的人群越常见,高音喇叭里铿锵激昂的声浪从早到晚不休不止,空气中仿佛永远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硝烟味。
学校彻底停了课,对于半大的小子们来说,这突如其来的“自由”更像是一种无所适从的放逐。
阎埠贵注意到,院里像棒梗这个年纪的男孩们,最初几天的新鲜劲过去后,渐渐变得焦躁、茫然,像一群被惊扰了巢穴却又无处可去的马蜂,整日在院里院外漫无目的地晃荡,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危险的、容易被点燃的空洞。
这天下午,阎埠贵从外头回来,刚进胡同口,就看见一群半大小子正围在一起,兴奋地朝着什么叫嚷。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棒梗。
他手里挥舞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棍,脸上涨得通红,模仿着街上那些人的腔调,对着墙角一个被砸得稀烂的破瓦罐大声喊着:
“砸烂!踩碎!彻底清算!”
他身边的几个孩子也跟着起哄,情绪亢奋。
那场景,带着一种孩童嬉闹式的残忍,让阎埠贵心头猛地一揪。
棒梗看到阎埠贵,动作僵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有些讪讪地扔掉了木棍。
其他孩子也一哄而散。
阎埠贵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棒梗一眼,那眼神复杂,让棒梗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低着头快步溜回了院子。
【收获来自棒梗的“心虚与躁动”,情感值+】
接下来的两天,阎埠贵格外留意棒梗。
他现这孩子越沉默,但眼神里的那股邪火并没熄灭,反而像是在暗暗憋着劲。
他听见秦淮茹偷偷跟贾张氏抱怨,说棒梗在家待不住,老想往街上去,说要去“参加运动”,待在家里是“窝囊废”。
贾张氏除了骂几句,也毫无办法。
秦淮茹更是忧心忡忡,她怕孩子学坏,更怕他出去惹祸。
这年月,一旦惹出祸事,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阎埠贵知道,不能再等了。
棒梗就像一桶躁动的火药,一点火星就能把他引向不可预知的危险境地。
这孩子本质不坏,只是年少热血,又恰逢这黑白颠倒的世道,最容易被人利用,走上歧路。
这天傍晚,阎埠贵瞅准棒梗一个人在前院摆弄几颗玻璃弹珠,显得百无聊赖又心烦意乱的时候,走了过去。
“棒梗。”他声音平和。
棒梗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阎爷爷。”
阎埠贵没急着说教,只是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也看着那几颗弹珠。
“心里不痛快?”他问得很随意。
棒梗愣了一下,没吭声,算是默认。
“觉得待院里没劲?想出去跟那些人一样,喊口号,干大事?”
阎埠贵继续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像是在探讨。
棒梗被说中心事,嘴唇动了动。
他梗着脖子道:“那才叫运动!那才威风!不像现在,窝囊!”
“威风?”
阎埠贵轻轻重复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着棒梗的眼睛。
“棒梗,阎爷爷问你,今天早上,胡同口老陈头家的小孙子,被他平时最要好的伙伴推了一把,摔破了头,哭得嗷嗷的,你看见了吗?”
棒梗怔了怔,点点头,他当时还在旁边看热闹来着。
“那你觉得,推人的那个孩子,威风吗?”
棒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阎埠贵继续用平缓的语调说,悄然运转了“劝导术”:
“还有上回,咱们院学习会上,许大茂跳起来指着鼻子骂人,那架势,够威风吧?可你心里,是佩服他,还是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