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梦境惊醒后,阎埠贵如同上紧了条的钟表,内心充满了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紧迫感。
他不再满足于院内这一方天地的安稳,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外界,投向了那些可能预示着时代变迁的蛛丝马迹。
他像一个最敏锐的猎人,在寂静的森林里,捕捉着最细微的风声。
他的信息渠道主要有三。
其一,是官方布的报纸和广播。
这曾是信息最单一、最刻板的渠道,但阎埠贵阅读和倾听的方式已然不同。
他不再仅仅关注那些充满火药味的口号和政治术语,而是运用其教师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历史洞察力,去解读字里行间的微妙变化。
他会仔细比对不同时期社论的措辞差异。
例如,近期一篇关于农业生产的社论,在强调“以粮为纲”的同时,罕见地提到了“因地制宜”、“展多种经营”的字眼。
另一篇关于工业的报道,在歌颂“大会战”精神之余,也稍稍提及了“提高产品质量”、“注重技术革新”的重要性。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调整,在阎埠贵看来,就像是坚冰上出现的细微裂痕,预示着内部政策可能正在生某种务实的转向。
广播里播音员的语调,也是他研判的对象。
他现,某些时候,播报某些经济生产消息时,播音员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地高亢激昂,反而多了一丝平实和具体。
这种细微的变化,或许普通人根本不会留意,但阎埠贵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气息——一种从狂热回归理性的萌芽。
【持续关注宏观信息,技能“信息甄别”与“局势研判”经验值提升。】
其二,是来自街道和更基层的“民间信息”。
阎埠贵凭借其“义务核算员”的身份和日益增长的信誉,与街道副主任老王等基层干部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在与他们看似随意的闲聊中,阎埠贵会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政策执行层面。
“王主任,最近上面下来的指示,好像对基层生产的具体问题关照多了些?”
阎埠贵一边核对账目,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
老王点点头,压低声音:
“是啊,老阎。不像前两年,光喊口号,不管死活。”
“现在也强调要解决实际困难,让老百姓能喘口气搞生产。”
“就比如你们院,之前搞的那个互助组,修修补补的,其实就符合这个精神嘛,只是咱们当时不敢这么提。”
从老王的感慨中,阎埠贵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高层意志正在向务实层面传导,基层的执行环境可能正在出现松动的迹象。
这是一种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相互作用的微妙进程。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渠道,是来自远方的冉秋叶的来信。
这封信,在他梦境惊醒后不久,如同呼应一般,悄然送达。
信是从西北某个偏僻县城寄来的,信封已经有些磨损。
阎埠贵避开人,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拆开。
信纸上的字迹清秀而坚韧,一如她本人。
冉秋叶在信中并没有过多描述生活的艰苦,反而更多的是分享她在当地学校的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