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色的眼珠像是糖果,但可惜,喻棠最讨厌的就是这双眼睛。
“是吗?”喻棠的脚踩在喻姜的膝盖上,准确地碾在还未痊愈的膝盖上,曾经一度被锯断,医生也说这双腿恐怕保不住了,“疼吗?”
钻心的疼痛,喻姜的额头豆大的含水滚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有些压抑沉闷地哼了声。
“跟我回去,好……好不好,我过去真的做错了,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吗?”喻棠收回脚,“其实你也知道,在这个家中,我没什么好怀念的,好像也就跟你的关系稍微熟一些,我真的很讨厌哥哥,他们总是在我被欺负的时候选择无视,喻姜。”
水红的嘴唇饱满莹润,像是某种熟透的浆果。
应该被人按压,品尝。
“喻姜,反正我都快死了,我不想回去之后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我不想被欺负了。”喻棠的手搭在喻姜的肩膀上,又倏然像是掠走的蝴蝶一般。
少年的呼吸变得剧烈而急促。
喻昭本来就是一个碍眼的存在,那些被装裱的画作,还有日记,几乎都成了喻昭的个人收藏,过去他被喻昭死死压着,爸妈把所有的资源、培养、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那,么,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人呢?
“不会的,我保证。”
“我保证你回来时,家里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不信保证。”喻棠的脸色在月色下出人意料的淡漠,那张犹带着病气的秾丽面容撩笑弧,他指着不远处的莲池:“我只相信行动。”
“喻姜,你跳下去,游到对面,我就相信你怎么样?”
刚包扎起来的腿不能碰水,否则后半辈子都有可能会坏掉。喻姜现在的身体很孱弱,医生叮嘱过很多次要静养,配合医院做康复训练,但为了今晚的宴会,喻姜还是撑着出来。
莲池很大,剩下有绽放的睡莲。游过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喻姜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腿没有行动能力,缓慢挪动的瞬间,整个人都要匍匐着倒在地上。
下意识看喻棠,喻棠站在桥上往对面站,那个视角,灯火阑珊,恰好可以将一切繁华尽收眼底。
不能动的双腿就只能把所有力量依靠在前肢上,喻姜的四周都是睡莲,浅黄色的莲花静谧,却无比碍眼。落水的一瞬间,身体就在下沉,好在水池不算很深,他常年游泳,前肢的力量还算发达。
拨动着水一点点往前游,喻棠坐在岸边的石凳上。托着脸颊看过来,他好像没多少恨意,又好像恨入骨髓。
让喻姜有些捉摸不透。
伤口火速地破开。
鲜红在水池之中晕开,剧烈的疼痛让喻姜的小腿疯狂痉挛,原本就灰白的脸色更加死一般的青白,血腥气引来了养在水中的鱼。
喻姜甚至能够感受到鱼群吻在他小腿上时,又痛又麻的触感,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他疼得满脸都是狰狞。
其实,就这么沉入水中也没什么。
死掉说不定会让喻棠更开心。
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喻棠被谢知津吻的场景。
小腿的疼痛在水中放大无数倍,喻姜的唇色发白,只要喻棠还在原地,就像是近在咫尺的梅林。
血水在身后荡开,喻姜一点点游到了喻棠面前。
“我、我游过来了,现在可以信我了吗?”唇色没有一丝血色,喻姜抓着喻棠的袖子,嘴唇动了动,昏了过去。
【恭喜,火葬场指数+3。】
喻棠垂下眼,裤子薄薄的,包扎的绷带已经染成了鲜红,就连水面上都似乎还残存着稀释的红墨水一般的淡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深可见骨的伤让他像只烂虾躺在地面上。
喻棠想到了,被推入泳池的那一天。
他的身体那么虚弱,可还是被嘻嘻哈哈的推入深水区,第一次尝到溺水的滋味。
所以,这些都是喻姜应该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