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看着她的侧脸。灯光下,她专注的神情有种神圣感。他突然理解了她为什么选择来杭州——这不是逃避,而是追寻。追寻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追寻那些值得被记住的文明碎片。
“你去睡吧,”她说,“我弄完这页就睡。”
“我陪你。”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是陪着。夜深人静,只有镊子触碰纸张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的车声。凌晨两点,最后一笔补完。苏晚晴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完成了?”
“嗯。”她转头看他,眼睛里有血丝,但亮晶晶的,“谢谢你陪我。”
“以后我都陪你。”杨帆说,“无论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需要的时候,我都在。”
这话很朴素,但苏晚晴知道,这是最郑重的承诺。她握住他的手,把脸贴在他掌心。
“杨帆,等这批书修复完,我们结婚吧。”
杨帆愣住了。
“我是认真的。”她看着他,“我不想再等了。距离也好,时间也好,都不能阻止我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决心。”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杨帆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们结婚。”
三、爷爷的聘礼
回到北京,杨帆第一时间告诉爷爷苏晚晴的求婚——是的,是她求的婚。
老爷子正在练字,笔尖一顿,宣纸上晕开一团墨。
“这姑娘……”他摇头笑,“有魄力,像我年轻时候。”
“您同意?”
“我什么时候不同意过?”老爷子放下笔,“日子定了吗?”
“她说等那批古籍修复完,大概元旦前后。”
老爷子沉吟片刻,摇着轮椅进了里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紫檀木盒子,正是之前给杨帆看过的那个。
“这个,你带去杭州。”他把盒子递给孙子,“里面是你奶奶留下的镯子,还有我添的——咱们老杨家的传家宝。”
杨帆打开盒子。除了那对银镯,多了一枚翡翠戒指,水头极好,通体碧绿。
“这是……”
“你太奶奶传下来的。”老爷子说,“民国时候,你太爷爷在当铺做朝奉,有人来当这枚戒指,死当。你太奶奶喜欢,就留下了。文革时抄家,我把它藏在灶台缝里,才保住。”
杨帆捧着盒子,觉得沉甸甸的——沉的不是珠宝,是四代人的传承。
“晚晴是个好姑娘,配得上这个。”老爷子拍拍孙子的肩,“告诉她,这是聘礼,也是认可。咱们老杨家,认她这个孙媳妇。”
母亲也从卧室出来,拿着一个红布包:“这是我结婚时你奶奶给的金项链,一直没舍得戴。你给晚晴,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杨帆眼睛热:“妈……”
“傻孩子,哭什么。”母亲抹抹眼角,“晚晴那么好,是你有福气。去了杭州好好对人家,别让她受委屈。”
那天晚上,杨帆给苏晚晴打视频电话,给她看盒子里的东西。屏幕那头,她捂住嘴,好久说不出话。
“太贵重了……”她终于开口,“我不能收。”
“必须收。”杨帆说,“这不是珠宝,是心意。我爷爷说,这是认可,是把你当一家人。”
苏晚晴哭了,不是难过,是感动。她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外婆长大,很少感受到这样完整、浓厚的家庭温暖。杨帆一家给她的,不仅是爱情,还是一个家。
“替我谢谢爷爷,谢谢阿姨。”她哽咽,“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珍惜什么?”杨帆笑,“珍惜我才是正经。”
“都珍惜。”她破涕为笑,“你最珍贵。”
四、修复与重生
十一月底,杭州进入雨季。阴雨连绵,空气能拧出水来。苏晚晴的古籍修复进入最后阶段——也是最艰难的阶段。
最后一册地方志的扉页完全粘连,像一块硬纸板。她用蒸汽熏了三天,才勉强揭开一条缝。里面是序言,字迹已模糊,但还能辨认出撰写者的名字:林纾。
她心里一震。林纾,清末举人,着名翻译家,居然为这套地方志作序。这大大提升了这套书的文献价值。
但问题也在此——名人手迹,修复更要慎之又慎。她请示主任,主任说:“你全权处理,我相信你。”
压力如山。那几天,她几乎住在工作室。杨帆每天打三个视频,监督她吃饭睡觉。有时深夜她还在工作,他就开着视频陪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这样盯着,我紧张。”她说。
“我就喜欢看你工作的样子。”杨帆笑,“特别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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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修复终于完成。十二册古籍焕然一新,残缺处用仿古纸补齐,虫蛀处做了加固,每一页都平整如新。林纾的序言被完整复原,墨迹虽淡,风骨犹存。
验收那天,省里的专家都来了。他们戴着白手套,一页页翻阅,频频点头。
“修复得非常专业。”一位老专家说,“尤其是林纾序言的处理,既保留了原貌,又确保了可读性。小姑娘,功底很深啊。”
主任脸上有光:“小苏是我们中心最年轻的修复师,但也是最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