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在房间里编织成金色的蛛网,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温暖的光栅。
我靠在厨房门框上,手里捧着微温的咖啡杯,看着小雪踮起脚尖整理书架最上层的那排小说。
她今天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袖子因为动作不断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和微微泛红的指尖。
水壶出的哨声打断了我的注视。
我倒掉杯底的咖啡渣,重新接了一杯热水。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我看见小雪的身影在氤氲中轻轻摇晃,像是水中的倒影。
“要不要帮忙?”我走到她身后问道。
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灰蓝色丝间的猫耳敏感地转向声源。
我看见她微微摇头,但又指了指书架旁边的矮凳——她总是这样,拒绝得不太彻底,总要留一点让我靠近的余地。
窗外传来洒水车播放的《致爱丽丝》,旋律在晨风中飘忽不定。
小雪的肩膀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起伏,尾尖在阳光里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是无声地打着节拍。
我突然想起前天深夜现她在客厅沙上看书的场景,月光温柔地将她的轮廓描摹得单薄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今天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吗。”我说着伸手扶住她面前倾斜的书架,指尖碰到她正在整理的书脊。
她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瞬。
我看见她的耳朵警觉地转向我,但视线仍然固执地停留在书架上。
一缕丝从她耳边滑落,在晨光中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扑闪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
“如果不想去的话…”
我的话被书本落地的闷响打断。
那本厚重的精装诗集终于挣脱了书架的束缚,在地板上扬起一小片尘埃。
小雪敏捷地蹲下身去,毛衣的下摆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温柔的褶子。
当我伸手想帮她捡书时,她的尾巴却抢先一步缠上了我的手腕。
绒毛蹭过皮肤的触感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带着防备又不愿承认的亲近。
书的扉页在我们之间摊开,雪白的纸页上赫然印着聂鲁达的诗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秋风带着潮湿的锈味在站台上逡巡,卷起几张废弃的车票。
车站的长椅漆成暗红色,木材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和年轻人刻下的歪斜心形。
小雪把手完全缩在毛衣袖子里,下巴也埋进高领中,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
她的目光追随着远处信号灯的明灭,睫毛随着灯光的节奏缓慢眨动。
我注意到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数着椅子边缘的木疤——一个,两个,停顿,然后又从头开始。
这是我们第三次一起来这个车站了,每次她都在数同样数量的木疤。
“我去买点热饮。”我站起身。
她没有抬头,只是右手小指轻轻勾住了我的衣角,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根手指很快缩了回去,像是怕被烫到似的。
我在自动贩卖机前犹豫了一会,最终选了两罐热牛奶。
金属罐表面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让人想起冬日里晒太阳的猫咪。
捧着牛奶往回走时,我看见小雪正望着站台边缘的一片枫叶出神。
那片叶子在风中微微震颤,像是随时准备启程的蝴蝶。
忽然一阵疾风掠过,叶子打着旋儿飞上半空,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小雪的视线也随之扬起,呆呆的望着。
风停时枫叶恰好落在她的膝盖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夹起叶柄,像是握住什么易碎的珍宝。
阳光穿过叶片破损的边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红影。
我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望着这个画面,突然觉得口袋里的手机有千斤重——这样的时刻不该被镜头打扰,只适合用心铭记。
“上次…”
小雪像是被我的声音惊到,叶子差点从指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