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是佣人,来送热毛巾的。
心脏砰砰跳,裴枝和半天没缓过神,佣人还当他为即将的演出紧张。
裴枝和认识不少叫路易的人,但身边跟着个金毛的,就只有周阎浮一个。
有人要在这里杀周阎浮?
“arco”又是什么?裴枝和会注意到这个词,是因为它在小提琴中意思为“弓奏”。当乐谱上出现“arco”时,就代表演奏者需从休息或拨弦中回到用弓演奏的状态。
所以……什么叫做“他一死,谁还能打开arco?”听上去,arco是一个东西的代号。
要提醒吗?裴枝和心乱如麻。他跟周阎浮仅有两面之缘,为着他坐了商陆专属的座位,裴枝和会记仇一辈子,何况他一死,伯爵的债不也刚好解除了?听上去,他的死只有利而无害。
想到这里,裴枝和蹭地起身,捏紧双拳开始踱步。
靠。什么跟什么啊?自从遇到他,什么枪啊暗杀啊都一起来了!
不。他不能在这里待着,看样子周阎浮的房间就在隔壁。万一死起来血溅到他身上。
裴枝和拿定了主意要走,匆忙中撞翻了杯子也不顾,拎上琴盒正待推门,却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一道是周阎浮,一道是金毛。
周阎浮低沉的嗓音很有辨识性,在跟金毛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呵。裴枝和转身贴上门背,无声冷笑。将死之人,因为对命运一无所知而在此谈笑风生。多么古典性的悲剧一刻,而他是他的观众。
一声很轻的关门声传来,走廊安静了。过了片刻,裴枝和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拧门而出。
匆匆的步履眨眼便到了扶梯口。
却又突兀地停下了。
两秒后,鞋面调转方向,用比来时更匆匆的步履重返走廊深处,且从背影看上去,带着股莫名的怒气。
就救他这一次!说完就走绝不停留!
裴枝和咬牙毅然入内,甚至连门都懒得敲。
房内的男人没有提防,面朝窗景而站,一旁的床尾凳上散落着西服和领带,显然是他刚脱下来的。听到动静,他微微偏过了视线,眼部肌肉警惕性地微眯了眯。
“是你。”看清来人,他身体松弛下来。
裴枝和用视死如归的视线瞪着他,周阎浮不得不承认,他很适合这种表情。假如时机合适,比起小提琴来,他更像送他一把枪。
“有人要杀你。”
话音落下,屋子里没人答话,只有裴枝和稍显急促的呼吸声。见周阎浮没反应,裴枝和也不再等下文,果决地转过身去,手握上门把。将拧未拧时,一阵混杂着香水与烟草的男性气息猛然逼近覆盖了裴枝和的呼吸,继而,一只宽大而微凉的掌心,盖在了他的手上。
“哦?”
很难说这声里没有调戏的成分,并且他嗓音里的颗粒感更加深了这层戏弄意味。
“那你走这么快,是怕死在这里?”
裴枝和咬牙:“松开。”
这人的强势让他心惊肉跳,他鼻尖几乎碰上了门,背后退路却被周阎浮封死,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都像是一个他对他后入的姿势。
想到这里,裴枝和悚然一惊,铺天盖地的后悔。他多管什么闲事?要是这时候杀手进来,把他一起杀了,写上报纸就是艳情一桩。他死的就够冤了,等商陆看到报纸,又会怎么想?简直是做鬼都不甘心。
“你突然进来,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想走?”周阎浮盖在他手上的手不仅不松,反而意味明确地加重力道下压,讲话的热气灼在裴枝和的耳廓上。
“我听到了,有两个人在走廊上商量,怎么把你身边那个保安调走,怎么杀你。”
“保镖。”周阎浮为奥利弗纠正,“他是美国特种部队的退役兵,精通所有格斗和武器。”
“谁问了?”裴枝和愠怒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阎浮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有两个傻子,在走廊上大声密谋说要杀我,刚好被你听到。”
裴枝和:“……”
周阎浮从鼻尖里哼出笑:“谢谢,虽然现在离万圣节还早,不过……”
他说着,从西装裤兜里摸了个什么出来,递出手去。
裴枝和低眼一看
一枚扁扁的彩虹圈棒棒糖。
“拿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