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再保险点,去开罗?”奥利弗沉吟着问。长期的昼夜颠倒盯梢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汗珠从额头滴落,脖子因咬牙忍痛而硬筋迭起,但除此之外,周阎浮的神色堪称淡然。“不用。”他闭着眼:“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暂时。
奥利弗捕捉到了这个具备时态性的词。这说明周阎浮至少已经掌握了对未来一段时间状况的预判。
“我说,”他难得正色,斟酌了一番:“你设了两套情报组织,是不信任我?”
这一问挑战雇主权威,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但奥利弗不在乎。他的佣金是两万美金,每天。作为首席情报官和安保队长,他的首要任务是保证雇主存活,其次健全。他见过玩那套双管齐下互相掣肘的老板,说实话兄弟,死很惨。
“我没有第二套情报组织。”周阎浮掀眼,暗绿的眸中一派平静,“做好你的份内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
“奥利弗,身为手下,如果你老板知道的等于你知道的,你不会觉得很没底吗?”
奥利弗想了下,我去,还真是!
欣然重建了信任。
“那既然如此,这篇报道也一定不用我交给你看了?”奥利弗咬着烟,一脸戏谑。
“有屁就放。”
周阎浮接过奥利弗递过来的手机,一时连医生绷带稍微缠得紧了些也没在意。这上面写裴枝和排场大,小小欧洲内巡演居然还包了私人飞机,视碳排放指标为无物,接着又将此事和之前的豪门私生子传闻连在一起。总之,有的没的乱写了一通,音乐方面是一字没提。
“要删吗?”奥利弗问。他手底下有专门的网络中心,负责清除一些不友好言论,裴枝和是最近新加进去的观察对象。
“不必。”周阎浮一脸的平静无澜:“别保护太好,要历练。”
奥利弗挠挠头。就尼玛爹。
苏慧珍也被这则邪门报道惊动了。
平心而论,苏慧珍的度假之旅跟她原本的幻想有不少差距。他们刚在第一家举世闻名的度假村歇下一周,酒店便来要他们结一下迄今为止的房账。
是啦,度假村里有二十三家大小餐厅和酒吧,还有两家让巨星都流连忘返的spa,加之各类名品店、裁缝店,苏慧珍每家都赏光,有的刷卡,有的挂房账,消费之巨让酒店都瞠目结舌。
可怜的伯爵,在此地刷了三张卡才把账给结清,告诉妻子说是银行经理办事不力。
苏慧珍到底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想当年在香港叱咤太太集团,背地里为情夫洗白股票金钱无数,怎么会是个只懂花钱的花瓶?伯爵岌岌可危的财务状况瞒不了她,之所以如此大阵仗度蜜月,乃是她的哲学是输人不输阵,绝不让外人瞧破了底细。
获悉裴枝和搭乘私人飞机巡演,苏慧珍不惜更改行程,在阿姆斯特丹这站前截住了他。
一台庞巴迪停在私人航站楼停机坪,细雨中,苏慧珍脚踩高跟,顶风登了上去,玫红色的风衣后摆翻飞。
裴枝和无奈延误一小时等她,见了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由得她自行参观。
毫无疑问,这台飞机可比伯爵为她租的那台厉害多了,内饰是顶配,连转角柜都以小羊皮进行钻石绗缝,看上去一派老钱奢华,仿佛根本不考虑磨损折旧。
苏慧珍有了数,等飞行平稳后,她来到厨房,亲自操持中饭以增进母子感情。裴枝和厌恶长肉,吃得很干净,但练琴又需要大量体力,因此营养必须跟上。他不挑嘴,但吃的不是寻常冰箱里会备的食材,得提前说。比如北海道的鱼生,用来做波奇饭,比如黑松露,用来炒藜麦饭。伊朗的鱼子酱,神户的三田牛,法国的鹅肝酱,当然还有香港本土的花胶、鲍鱼冻做起来真是费功夫。——自从有能力接济裴枝和,苏慧珍就把他当千金养。
苏慧珍原想随便做点白人饭,一拉开冰箱,吓得“哎呀!”出声——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都是裴枝和爱吃的。
趁裴枝和补觉,艾丽被她叫过去讲小话。
“你让他们备的?”
“我没这么细啊。”艾丽摇头。她是经纪人,谈分成的,不是保姆!
“他自己?”
“那更不可能了。反正一上来就这样,可能私人飞机就这种伙食吧。”
苏慧珍白她一眼:“你真是没见过世面。”
这些食材要备齐不难,花钱而已,难的是一人一口味,如何机组就能这么精准地踩到点呢?
“背后这个人,一定很了解枝和。”
苏慧珍用黄油煎了一碟松茸,又倒了一杯白葡萄酒,给裴枝和送过去。她要扮演慈母的话,谁都别想妨碍,包括裴枝和自己,睡得好好的也只能被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