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沈巍的寿宴,如期而至。
侯府内外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虽非整寿,但沈巍在朝中地位不低,加之近来因柳氏娘家之事颇得圣上几句安抚,前来道贺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场面颇为热闹。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一派富贵祥和景象。
沈清弦作为嫡女,自然需出席。她刻意选了一身料子中等、款式素雅的湖蓝色襦裙,髻简单,只簪一支素银簪,混在一众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姐妹和宾客中,毫不起眼。
她低眉顺眼,跟在柳氏和沈玉柔身后,扮演着那个沉默寡言、存在感薄弱的侯府嫡女角色,与“云裳阁”那位光芒四射的“云弦”大家判若两人。
柳氏今日一身绛红金线绣牡丹的诰命服,满面春风,周旋于众位夫人之间,仿佛前几日的龃龉从未生。只是偶尔投向沈清弦的目光,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和未消的怨毒。
小桃的“意外”身死,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投鼠忌器,不敢在寿宴这等重要场合轻易难,但让她就此放过沈清弦,却是万万不能。
沈玉柔则是一身娇艳的桃红,珠翠环绕,刻意与沈清弦的素淡形成鲜明对比,享受着众人或真或假的夸赞,看向沈清弦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隐隐的挑衅。
沈清弦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心中却绷紧了一根弦。她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柳氏暂时偃旗息鼓,不代表危机解除。
那位深居简出的齐王殿下,既然出手帮她清除了人证,绝不会仅仅是为了让她安稳参加寿宴。他的“贺礼”,或许还在后头。
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烈。一些与沈巍交好的官员开始敬酒,说着吉祥话。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管家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侯爷!侯爷!齐王殿下驾到!前来为您贺寿了!”
满堂皆惊!
齐王萧执!那位体弱多病、常年闭门谢客的王爷,竟然亲自来给永昌侯贺寿?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沈巍又惊又喜,连忙起身,带领一众家眷宾客迎至府门。
只见府门外,一辆低调却难掩皇家气派的马车静静停驻。侍卫肃立两旁。车帘掀开,一身玄色常服、外罩墨色狐裘的萧执,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他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浅淡,身形略显单薄,但那双凤眸扫过众人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沈巍连忙上前行礼。
“侯爷寿辰,本王偶得闲暇,特来叨扰,侯爷不必多礼。”萧执声音清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沈巍身后的家眷,在低垂着头的沈清弦身上,极快地停留了一瞬,快得无人察觉。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萧执示意身后内侍奉上贺礼。
沈巍受宠若惊,连忙将萧执请入上座,奉为最尊贵的宾客。
齐王的到来,将寿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无数道或好奇、或敬畏、或探究的目光聚焦在萧执身上。
而他只是安然坐着,偶尔与身旁的沈巍或几位重臣低语几句,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品茶,仿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却又无形中成为了全场的中心。
沈清弦心中波澜起伏。他果然来了!以这样一种高调的方式。他这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永昌侯府,在他齐王的视线之内吗?这是对她的一种变相庇护,还是一种更深的捆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些年轻子弟开始献上寿礼,或表演才艺,以博沈巍和在场贵宾一笑。
沈玉柔瞅准机会,盈盈起身,娇声道:“父亲,女儿近日新学了一曲《春江花月夜》,愿为父亲寿辰助兴。”
她早有准备,命人抬上古筝,端坐琴前,指尖拨动,琴音流淌而出。平心而论,沈玉柔琴技尚可,一曲奏罢,倒也赢得些许掌声。
沈玉柔面露得色,目光扫过沈清弦,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忽然开口道:“父亲,今日大喜,姐姐身为嫡女,怎能没有表示?听闻姐姐近日在房中静养,想必也准备了什么惊喜吧?不如让姐姐也展示一番,让诸位叔伯也看看我们侯府嫡女的风采?”
这话看似为沈清弦着想,实则将她架在火上烤。谁都知道沈清弦“怯懦无能”,琴棋书画样样稀疏,让她当众展示,分明是想让她出丑!
柳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并未阻止。众宾客的目光也齐刷刷落在沈清弦身上,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则是看戏的玩味。
沈清弦心中冷笑,果然来了。沈玉柔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她缓缓起身,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轻声道:“妹妹琴技高,姐姐自愧弗如。父亲寿辰,女儿确有一份心意,只是……并非才艺。”
“哦?”沈巍今日心情颇佳,又因齐王在场,难得对沈清弦和颜悦色,“清弦有何心意?”
沈清弦从袖中取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双手奉上:“女儿听闻父亲近日偶感风寒,夜寐不安,特寻得一方安神香,并亲手缝制了一个香囊,望父亲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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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深色香囊,并无过多绣饰,只以银线勾勒了几片竹叶,显得清雅别致。香囊旁还有一小盒香料。
这份礼,朴实无华,但胜在心意和实用。尤其“夜寐不安”之说,恰好说中了沈巍近日因公务烦心、确实睡眠不佳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