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男人,对过去了这么久的一点小事耿耿于怀至今,还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这张连成的心眼,也确实是够小的。
“嗯。”刘兆彬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最重要。厂里用人,自有标准和程序,不会受些无谓流言的影响。”
“是,厂长,我明白。”韩相恭敬地回答。
他心里知道,这一关,他算是顺利度过了,而且无意中,还给张连成挖了个小坑。
林颂今天下班稍早了些。
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洗净的床单,随风轻轻摆动。林颂先收了衣服。
外面传来拖拉机的熄火声,紧接着,院门被人推开。
是王秀英。
自从王秀英开始跑运输后,每次从县城回来总会给林颂和韩相捎些东西。
只见她一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编织网兜,里面是个翠皮黑纹、圆滚滚的大西瓜,看着就喜人,另一只手提着条用草绳串着的肥鲤鱼,鱼尾还在微微颤动。
林颂闻声从屋里迎出来:“妈。”
王秀英把西瓜小心地放在墙根的阴凉地里,又把鱼拎到井台边:“今儿跑县城,路过瓜摊,这瓜看着就好,肯定甜。还有这鱼,水库刚捞上来的,鲜活着呢,晚上炖了吃,给你们补补。”
她说着,又从随身带的布篮子里掏出一个用白布仔细包着的东西。掀开一看,是几张烙得金黄喷香的油饼,还冒着丝丝热气。
“自个儿烙的,还热乎着,晚上就不用再张罗弄饭了,省事。”
“谢谢妈!这西瓜真好,油饼闻着就香!”林颂笑着走过去,“鱼我来处理吧,您跑了一天车,歇会儿。”
“歇啥歇,这点活算个啥,我不累。”王秀英抢先一步拿起刀和砧板,动作麻利。
她侧头对林颂温声道:“这鱼腥气重,别沾你手了,一会儿不好洗。我来弄,你快去把葱姜蒜准备一下就行。”
王秀英是干活的老手,刮鳞、剖腹、去内脏,她一边忙活一边跟林颂唠嗑:“你瞅这鱼肚子,多肥,炖汤最好,回头放两块嫩豆腐进去,保管鲜得能掉眉毛……”
林颂在旁边安静地剥蒜、切姜、洗葱,认真打着下手,偶尔含笑应和几句:“嗯,妈您手艺好,炖的鱼汤肯定好喝。”
不过她做这些并不熟练,动作甚至有些生疏——显然,平时都是韩相在操持这些。
王秀英看着儿媳妇在一旁认真打下手,心里暗自感叹,这儿媳妇,真是千里挑一。
虽说不是干活的好手,但能这样,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她不由想起林颂给她和韩大山买的衣服,还有时不时塞给韩里的文具和零嘴儿。虽然儿子和儿媳妇的相处方式有点特别,但儿子跟着儿媳妇,有前程,日子过得体面,这就比什么都强。
人不能不知足。
婆媳俩一个主厨一个帮手,厨房里很快就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王秀英又把带来的油饼放在锅里重新烙热,饼皮在热油里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面食焦香,混着鱼汤的鲜味,飘满了整个小院。
韩相下班回来,一进院门就闻到香味,再看厨房里母亲和妻子并肩忙碌的身影。他快步走过去:“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回来了?”林颂回头看他,把手里的空碗递给他,“去,把院子里的小桌子摆好,碗筷拿出去。妈还带了个大西瓜,你先把它切了。”
“哎。”韩相立刻应声,接过碗筷就忙活起来。
王秀英看着儿子儿媳妇这默契自然的互动,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嘴上嫌弃道:“瞅瞅你,回来就等现成的,眼里也没点活,还得你媳妇吩咐你才知道动。”
韩相抱着西瓜,闻言只是笑了笑,也不反驳,手脚麻利地去井边打水洗瓜、找刀。
晚饭摆在小院里的石桌上。
奶白的鱼汤,金黄的油饼,清爽的拌小菜,还有沙甜可口的西瓜。
王秀英说着跑车的趣事,韩相汇报着厂里的近况,林颂偶尔插几句,三个人吃得很饱。
第37章
姜玉英因为加班,这会儿才往家里走。
新领导上台,她已经连着加了好几天班,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瘫着。
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对面走来一个人影,和她擦肩而过。
姜玉英下意识地抬眼瞥了一下,这人有些眼熟。她眼睛瞪得溜圆,困倦一扫而空,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
我的老天爷,这真是王秀英!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简直换了个人!
眼前这人,身板挺直,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和利索劲儿,要不是那五官轮廓没大变,姜玉英简直不敢认。
王秀英显然也看到了她,脚步缓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点了点头。
姜玉英不喜欢王秀英。
上辈子她嫁到小河村,王秀英表面上对她很热情,嘘寒问暖,端茶倒水,但背后总嫌她吃穿用度讲究,说她不是过日子的料。
姜玉英觉得,韩相后来对她那么冷淡,一半都是王秀英在背后挑唆的。
如果不是王秀英整天在韩相面前说她的不是,不然的话,韩相刚开始还好好的,怎么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
童养媳出身的人,从小看人脸色,心眼子怎么可能少?表面上不声不响的,心里指不定怎么算计呢。
看王秀英把韩大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辈子吭都不敢吭一声就知道了。
这种女人,比那种直来直去的恶婆婆更难缠,更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