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选择通过芯片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看这个世界,而更愿意通过自己的眼睛。
顾青将电击棒一把击向仿生液中的脑袋时,尉兰顺手发出了一串已经编辑好的代码。
一股强劲的电流不知从哪根电线中袭来,在空中爆发出刺眼的电花。
电击棒掉落在地上,顾青一连向后退了几步,莱夏从后面稳住了他的身形。苏征则又借着尉兰的声音对尉兰说话:“这就是你看中的那个人?满屋子的电线,他都没看到?还是他以为自己能够和整栋楼的电流作对,把我的脑袋打开花?”
听着自己的声音从耳机中播放出来,尉兰倒真挺想放任顾青将苏征的脑袋打成一滩豆腐渣。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手打开耳机上的麦,尉兰露出一抹极具魅惑力的微笑,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总要勇于尝试嘛,你之前还说他畏缩不前,现在打到你头上了,你又觉得人家莽撞?”
尉兰的声音和苏征一模一样,听在顾青和莱夏耳里,就像同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顾青从高压电中缓过神来,不太自然地看了一眼莱夏:“我就想看看,这颗脑袋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对付你们?谁说要对付你们?”苏征一惊一乍地说,“你们虽然出生的年代比我要早,活过的岁月却远远不如我多。从这一点上看,我算是你们的前辈……”
“不对付我们?好,那我们走了。”莱夏不等苏征再次发表演讲,勾着顾青的肩膀就往门外走,那个冷漠精致的女杀人狂拦住了他。
莱夏回过头:“怎么?又不让我们走了?等下有什么特种部队从天而降,你来解释是你拖着不让我们走,不是我们自己不好好等着传讯?”
“够了!你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模样!”对于一个活了近千年的人来讲,苏征并不算有好的涵养,“他们研究我们、改变我们、甚至创造我们,可等我们真的拥有了他们没有的能力,又像消灭臭虫一样消灭我们!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让他们既是创造恶魔的邪恶法师,又是消灭恶魔的正义使者?”
顾青背对着大脑,不着痕迹地塌下肩膀,沉声说道:“你想要我们怎么样?”
苏征恢复了他的冷静:“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海族的法师,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作出过预言——‘人类终将毁灭在他们的造物手上。’你们心中,难道不认同这个说法?”
隔着大半个基地,尉兰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逼死五个心理专家,绝对是苏征最为“辉煌”的战绩了,漫长的哑巴岁月让他失去了把玩猎物的耐心,变成了个表达欲过剩的狂热分子。
果然,莱夏毫不动容地说:“没关系,不还有我们吗?我们学习这些令人头痛的知识,不就是为了去解决大家制造出来、又没法自己解决的麻烦?”
话音没落,他就一拳朝守在门口的女人脸上砸去。
尉兰关了麦,取下耳机,唯有目光还死死地锁在屏幕上。一个没有半点虚假的笑容在他完美无瑕的俊脸上渐渐绽放。
这个地方没有名字,在地图上是一片空白,连卫星图像都会被打上马赛克——这样的神秘区域,在整座基地上有三处,于是被人用“一”“二”“三”作为编号。
杨盈雪要去的,正是其中编号最末的三区。
她身上穿着军人穿的迷彩服,戴着军绿色的鸭舌帽,和一批军人坐在封闭的装甲车上,一路沉闷地前往神秘的加密三区。
一个参加特殊项目的军官,已经是云玥能给她弄到的最好的身份。而比起其他为了工资和军衔加入进来的军官,她还多了一些他们没有的情报——
比如说,他们会被剪去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
再比如说,他们所参加的这个项目,至少在明面上,是去研究绝境之下群体中个体的关系。
到了目的地,他们会连接上虚拟现实装置——虚拟世界由现实场景构建出来,角色形象也是他们自己,然后他们会忘记自己身处虚拟世界的事实。
来到一个守卫森严的平房中,他们躺在手术室床上,开始接受记忆剪切。一个由特别行动部科技研究局研发出的特殊装置替她吸收了记忆干扰电波,又模拟出人陷入深度睡眠后的脑电波,帮助她瞒过了医生的眼睛。
令她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被人套上VR服,而是戴上了一个奇特的头部装置。这个装置……在她想象中就像一只脑袋大的章鱼,用它无数柔软滑腻的吸盘吸附在她的头皮上。
细微的电流从吸盘中释放出来,有好几次,她的脑海中昙花一现地出现了一些破碎的图像。
深夜,趁着学者们离开,只剩下监控室的保安人员,她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扒下头上的“章鱼”。
四周一片幽暗寂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蜂鸣。她从柜子中找出一件白大褂穿上,看了几眼正陷入深度睡眠的“同事”,如同一阵风似地往监控室闪去——云玥没有告诉她档案室在那里,但如果能拿到他们的监控记录,也足够说明问题。
但是,手术室门口的防护门就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有参与秘密项目的研究人员,才有资格进入这里。而他们这种实验对象的身份标识,根本就没有录入系统。
警报响起之前,她一掌将防护门上的虹膜锁打飞出去。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了云玥选择她作为执行人的真正意义——特别行动部的高层都没法渗透的保密级别,唯有暴力才能解决问题。而最好的一点是,这种保密级别下,项目就不会有太多人参与。
没有锁,门自动就开了,门开的轻响却让一个实验对象睁开了眼睛。
“是你?”她微微有一丝吃惊。
醒来的这个人神色迷茫,眼神飘散,头上还戴着那个有着无数电线和吸盘的奇特装置,但杨盈雪还是从他的五官和脸型上看出,这人是和她一块组队参加海天地人大赛的队友。
不得不承认,那位为他设计形象的著名漫画大师的确很有天赋,完美地把他的全部面目特征都表现在了一张动画脸上,连神态都表现得生动而形象。
“……是我。我是——你是谁?我在哪里?我下面怎么没穿衣服!”这个走在时尚前沿、颇具后现代主义审美的美男子抓狂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