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巧了,你这辈子怕是要栽在他手里了。”巫暮云顺着贺宴舟的回道
贺宴舟脸上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一只手从巫暮云的脖颈摸到了肩膀,一路往下,停在了他的小腹处。
二公子可受不了这么折腾,一把将贺宴舟的手抓住,皱了皱眉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别闹,说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贺宴舟一脸茫然道,见到巫暮云一脸正经,自己才犹如梦中初醒,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阿云说的是关于对付上官拓的事情吧?”
“我们来长安城也有一阵子了,总这么躲着也没有意思,不是吗?”巫暮云正言道。
躲着上官拓的目的是为了等待援兵,可是如今上官拓那边也不见得有所动作,哪怕是得知几人藏于长安城,也不着急要几人的性命。看似是贺宴舟几个人为了等人而拖延时间,实际上是上官拓还没有到杀死他们的时候。
几个人兜兜转转躲了两个月有余,就是不见上官拓着急。就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事实上,集齐各方势力围剿他,不见得是个明智的选择。”贺宴舟抬头看着亭顶,“而且我们的计划很容易便会被识破。”
巫暮云抚摸着他的长发,“他虽然疯,但却是最为狡猾的。”
贺宴舟垂下眼眸,“阿云,你害怕吗?”
“怕什么?”巫暮云低头埋进他颈间,“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
贺宴舟轻笑一声,“臭小子。别总是将情话挂在嘴边,好像你这一生只为了我活一样。”
巫暮云心想,那倒是没有。他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将巫子明带回家,而后杀了上官拓报家国之仇。除此之外才是贺宴舟,也只有贺宴舟了。
如果有一天他被《阴阳诀》控制,成为了半疯半魔之人,那能唤醒他的也只有贺宴舟,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留念的人了。若是唤不醒,那或许他已经死了。
“可不是嘛,你说怎么办?”巫暮云逗他。
贺宴舟从来不会掉入巫暮云的圈套里,除非他愿意,不然这朵野性生长在南诏峡谷的龙胆花,又怎能那么轻易便将贺宴舟拿下?他要是想,吃干抹净后将花重新插回原野,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他贺宴舟也不是个那么随便的人,也不会这么没有担当,除非你情我愿,否则再怎么喜欢,也只会远远观望。
不过贺大侠几乎没法衡量喜欢一个人的份量,不然也不会对当时的巫暮云借着醉酒的名义下手。
“能怎么办?都依你。”贺宴舟轻轻啄了一口巫暮云的脸颊。
两个人相视一眼,皆笑了。
“话说回来,你要是上官拓,想对付一群五湖四海的江湖侠客,会怎做?”贺宴舟倏然问道。
巫暮云道:“我要是他。没必要硬刚,我有十万大军在手,还有千机阁那么多弟子,他们会为我冲锋陷阵,而我只需要在这群人里挑出最难对付的人,一举歼灭。”
贺宴舟从巫暮云身上直起身,看着他,“所以他并不会在意长安城会涌入多少侠客,不论夜幕还是魍魉山的神仙。”
“他为何要在意。这些人再厉害,也只是少部份,他人多势众还有药蚀人可以驱使,要杀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巫暮云站起身来:“如果我是他,我会将所有死在战场上的人都炼化成药蚀人,只为达到目的。杭州、豫章、洛阳、幽州等等这些地方埋起来的药蚀人都只是分散注意力的幌子。”
贺宴舟整理好衣裳,看着湖面上的波光,“而这群人当中,他会将矛头指向你和夜幕之主。杀了你们,魍魉山和夜幕便会群龙无首。而那些下了山的神仙,会被他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他若是能说服得了那群神仙,那可太厉害了,”巫暮云道,“如果说服不了,那么这群神仙会将他吃干抹净的。”
上官拓的目标确实如贺宴舟所说那般是巫暮云和苏邵,不过杀这两个人他不会用真刀真枪,而是会狡诈一些,守株待兔,等着敌人自己撞上门来。
“他既然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必然也知道我们会派人去阻止各地的药蚀人动乱。他能看破局势,我们那些把戏就不会被他放在眼里。等所有人集齐,他埋伏起来的杀手和药蚀人便会开始行动。”
贺宴舟突然正色直言,“他知道你修炼《阴阳诀》,所以也知晓如何对付你。”
巫暮云摆手道,“无妨。”
“巫暮云!”贺宴舟喊道。语气明显有些警告意味。
“倘若他用《黄泉引》导致你疯魔,又或是用别的什么东西让你困在一方天地,回不来了怎么办?”
巫暮云走到贺宴舟身后,牵着他的手,“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况且在这样的场面中,有点儿牺牲很正常。若是死了……”
贺宴舟抢道:“若是死了,你在阎王殿门口等着我,我带壶好酒,下去找你。”
巫暮云听得愣神,一时灵魂出窍,突然像是做了一场颠沛流离的大梦。
“江湖动乱,英雄远征。”巫暮云抱着贺宴舟,“金樽倒,玉柱摇,乱世菩萨缠腰……宴舟啊,活这一趟,还真是累呢。”
怎么会不累呢?
小的时候贺宴舟总会跟在段子琛屁股后,嚷嚷着将来等自己成为一位大侠,必定秉持着心中道义,做为民除害,为国分忧的的侠。侠之一字,仁义道德。他从未忘记,只是当时心气颇盛,全然忘了世道险恶,人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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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羽离开驿站后,贺宴舟几人才放松了警惕,谁知,药蚀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几人来不及逃,在打斗的过程中受了伤。沈十一为了掩护贺宴舟带着巫暮云离开,被一直背后偷袭的药蚀人咬住了左臂,毒素蔓延,为了不影响自身,毅然决然用刺刀砍断了左臂。
莫濯召来了毒蛇,勉强挡住了药蚀人片刻,但也只是片刻。那是个数目庞大的群体,而控制他的人就躲在森林里冷眼看着,时不时传来琵琶的声音。
贺宴舟来不及过多停留,背着巫暮云便一路斩开道路,一路往深山跑去。不敢稍作停留,深怕背上的人有个三长两短。
一个月后,巫暮云从一座建在深山的木屋里醒了过来。
屋子的主人是一对孙爷,在上山砍柴的路上遇到了巫暮云和贺宴舟两人,看两人衣衫褴褛,好心收留了下来。
暗羽撒在巫暮云身上的粉末,乃是从药蚀人体内剥离的蛊母的残骸,极阴之物。他们猜到了上官拓会对付巫暮云,只是没想到他会派暗羽过来,用这样的方式将东西留在了巫暮云体内。
巫暮云躺在塌上,占着别人的小房间,醒来时眼神明显不对,有一丝杀意,从浓到淡,在极力的克制之下才得以平静。
“你是谁?这是哪里?”巫暮云对着榻边的约莫八岁的小男孩问道。
小男孩扎着两个小啾啾,手里拿着一碗药,正要给人喂药,见人醒了,懵了一下。而后将药碗举过头顶,像是将药碗奉给自己的主人一样,很有礼貌,“请大人,喝药。”
巫暮云睡的是小男孩的房间。他左顾右盼很久后,才发现床有些小。而后心中莫名出现了一口怒气,从床上拍掌起身,“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