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是胀痛!”这阿姨原本低着头,控制住自己不抬头看,眼帘却不自觉往上瞟。
“还有别的吗?比如恶心想吐?或者看东西模糊?”
“有!恶心想吐!”她似乎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点头如捣米,“看东西……好像也有点花。”
头这么“疼”还这样点头,裴聿与小陈看着都替她肉疼。
又指挥患者:“请您躺到检查床上,我帮您检查一下。”
阿姨马上双手抱胸:“头疼还要躺在床上?”
裴聿连忙说:“您别担心,我让护士进来。”
阿姨:“护士还不是和你们一伙的。”
裴聿再次皱眉,重重叹气:“但您这问题看起来很严重啊。我现在怀疑是血管问题,后续可能还要做脑血管造影,就是从大腿根插根这么粗的管子,一直通到脑袋的血管里,打造影剂。”
又再次比划下:“不用害怕,会打麻醉的,一点都不疼,你感觉就是像一条虫子钻进你体内,再通过身体、脖子,爬啊爬进你脑子里。”
小陈:我今天有点不太认识他。
阿姨急得说家乡话:“喂靓仔,你无甘夸张啊嘛?米就头赤赤地,有甘严重咩。”
“阿姨,您有同伴与您一起吗?这样吧,您的病情我对您说不太方便,您改天带上家人一起过来,检查嘛,也不急着今天做。”
裴聿再次摆出个悲天悯人的神态。
“……”看他这样子,阿姨慌了:“我弟就在外面,我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又一名壮汉推门而入,一开口:“妈!您怎么了?”
看着王女士病历上的年龄大大的48,再看看壮汉比他俩25、28的看起来还要老些。
裴聿、小陈:也有可能这位“儿子”长得比一般人成熟些。
这位阿姨看似怒气冲天地瞪了对方一眼,也改口大声哭喊:“衰仔啊,我快不行了。”
壮汉:“怎么个不行法?医生,我妈不就叫你开个检查吗?开啊!”
阿姨吓得方言国语都混乱:“他话要拿支好粗的管子,吉我大肶啊!”
壮汉:“你敢这样对我妈!?这检查我们不做,换一个,换多几个别的也行。”
裴聿、小陈:……
面对他沙包似的拳头,两位医生当然赶紧按他要求,要开啥就开啥。
他们拿着一堆检查单,乐颠颠地出门了,反正看起来除了智商,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大病。
小陈:“老师,这两母子啊还是姐弟,好像怪……”
裴聿再次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再叫今天的最后一位。
可半天没人进来。
他直接开门出去:“还有一位患者呢?”
导诊护士抬起头:“10号刚进去了呀,哎我还奇怪,还没叫他号呢,况且他进去前好像没见9号的大姐出来呢,也没见您说有什么不对。”
裴聿呵呵:派来的人头也是够紧凑的,扮了家属就没人扮演患者。
小陈也跟着出门:“老师,总觉得今天的初诊患者……”
裴聿顺手把诊室门从外面关上:“你说。”
实习生鼓起勇气:“您看7号患者,不舒服就会很忧愁。8号那个像是自己故意、刚不久前才磕的,且查体症状和描述都对应不上,特别是视觉功能。”
裴聿点点头。
不说极少伤后六七小时才突然发作“天旋地转”,这种典型的前庭症状。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这样的撞击,对冲伤极有可能在对侧的颞叶、或者更常见的枕叶发生,就是大脑的视觉中枢。
但那位大汉的眼睛,反射和追光正常,双目有神却闪烁。说谎。
小陈又说:“9号那个阿姨就更奇怪,她在背书吧?感觉要是再问几句,她自己都混乱起来。他俩好像就是为了让您多开检查。”
裴聿一张脸平时冷峻,也差点憋不住想笑。
刚才那阿姨各种慌张而猛烈的举动,以及更不用说那10号“儿子”闯进门之后那段。
甚至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教某人“莫教人分妻”、而让他与郑二差点被送作堆的,那位霸总家仆王妈。
又摊摊手,轻声说:“不就过度检查嘛,投诉和罚款我又不是交不起。”
小陈:……果然集团太子爷就是财大气粗,我们普通人学不来。
裴聿开门回到诊室,先是捡起了从口袋里掉落的笔,又朗声清晰说:“不多开点检查,我怎么赚钱?赚不到钱,我怎么当上董事长出任CEO走上人生颠峰?”
小陈:……再打个追光,就与诗朗诵无异。
裴聿:“等那两人回来,就算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也一定会告诉他们,无表现,就是最严重的表现,再让他们住进医院,天天检查,直到查出他们有一点异常为止。”
小陈默默地竖起个大拇指,再顺着老师修长的手指、往诊疗桌下看了一眼,发现靠近患者坐的位置,不知啥时候起,粘着一个像是钮扣电池一样的东西。
如无意外,应该是8号那大汉进来后摸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