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风不知为何他又冷了,见他眉眼间都堆着冰雪,操着手坐着,繁复的衣摆堆叠在椅子旁,贵气逼人,仿佛人世的什么事都打动不了他的心。
她觉得两人昨夜的一点亲近荡然无存。
好一会,宋轻风觉得自己既受了他的好处,他又不要她做点心,总该活络一下气氛,只好没话找话道:“殿下昨夜不归,不怕陛下斥责吗?”
李岏嘴角微讽道:“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这些都无足轻重。”
“他想要的是什么?”
李岏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哦。”
“在京师,知道的越少,命越长。”
宋轻风感到一凉,缩了缩脖子,又道:“哦。”
自己为何要没话找话。
“循规蹈矩,多听少言,才是宫里长久生存之道。”
“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
李岏补充道:“自然还有一条。”
“什么?”
“自己若是能力不足,找一个强大的靠山,未必不是长久的方法。”
宋轻风连连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
李岏面色稍霁,哪知宋轻风又皱着眉道:“可是…”
见李岏皱眉,宋轻风支支吾吾,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马上快要进宫了,若是…”
不等她说完,李岏挥手道:“下去。”
“哎,好。”
宋轻风得了令,如蒙大赦正准备滚下马车,想起什么又不好意思地道:“还有那个……”
李岏面无表情地看她绞着衣摆,打断她道:“若是你想在外头买东西,趁早打消了这个心思,外头的东西,是带不进宫的。若是缺什么,自己去寻高守。”
“哎。”宋轻风点头如捣葱。
这人当真是七窍玲珑心,似乎有看穿他人的能力,就是脾气臭了点。
马车慢慢驶进了宫城,随行的护卫相继停在了宫门各处,只有贴身护卫的跟到了方华殿外。
宋轻风在外头逛了一圈赶回东宫,便听闻太子已去了大内。
顶头的上峰不在,她索性便回屋瘫倒在了床上。
正睡得迷迷糊糊,却感到有人在推她。
宋轻风困得人魂分离,半睁开眼睛,瞧见是乌梅又绿二人,遂又闭了眼睛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吧,太困了。”
又绿笑道:“娘子怎么困成这副模样?”
宋轻风嘟哝道:“昨夜在大营伺候殿下,哪里有觉睡。”
乌梅又绿二人面色一变,互相看了一眼。
见宋轻风抱着枕头,眼睛都未睁开,乌梅问道:“昨夜娘子伺候殿下?”
“对啊,殿下精神头太好,又饿得不行,折腾了半宿,我就没睡上两个时辰。”
又绿想到要紧事,倒抽一口冷气道:“可有人服侍娘子喝药?”
宋轻风恨不得缝上她两的嘴,只是将被子捂住脑袋嘟囔道:“军营里头哪来的药。”
“娘子没喝药?”
当真是如嘎嘎一般聒噪,宋轻风挥赶她们道:“喝什么喝?”
“殿下可知道?”
“自然。”
乌梅又绿二人面面相觑,而后一喜,乌梅压低声音笑道:“殿下这是准许娘子有孕了!”。
勤政殿里依旧昏沉,烛火极暗,冷香萦绕在鼻端,直冲胸腹。
皇帝便坐在楠木桌后,整个人隐在灯火之下,身上的龙纹刺目耀眼。
李岏低着头,走到远处便停住,撩起衣摆跪下行礼。
皇帝见他低头跪着,一身锦绣,面无表情。
他心中涌起浓浓的失望,这个儿子,这般目无君父,心中除了权欲,还有半点父子人伦?
燎燎炉香中,皇帝冷哼一声道:“朕怎么敢受太子殿下的大礼,丁德庸,请太子殿下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