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风紧紧抓住马鞍,嗓子干哑,急切地道:“不要走,你不要走。”
那女子却似没听到她说得话似的,双腿一夹,白马长啸一声,马鞭在空中响起清脆的声响。
在飞驰而走之前,又想起什么似的,与她叮嘱道:“这宫里你随便耍,想去哪玩都成,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出娘的名号,若是对方不买账,就等着为娘回来教训他。”
“不,不要走。”
宋轻风拼命摇头,手中却抓了空,只见披风在风中飞扬,人与马留下一道刺目的烟尘。
“不要走,娘。”
她飞驰的身影却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宋轻风蹲在地上,感到浑身如坠黑暗,心口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才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虽然只是做梦,但她就是知道。
娘没有回来接她。
但是,她又去哪了?
黑暗里,“啪嗒”一声响,宋轻风擦净了脸上的泪,将落在地上的半片玉葫芦捡起。
她抖着手,从荷包里掏了好一会,才掏出另一只来。
两片葫芦,却拼成了一个,严丝合缝。
这半片,从她有记忆来,便在自己的身上。
她曾寻过当铺,对方瞧见它时发亮的眼神,便叫她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但是便是最困苦之时,她也从未想过要卖掉它。
因为这是她身上,唯一的可能有关她过去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这个玉的另一半,却埋在东宫的花树下?她还梦到?
为什么?
她寻了这么久的东西,却难道是自己很久以前埋下去的?
可兰哥哥,又与它是什么关系?
他为何,会看着我的玉葫芦发呆,还曾说过,它还有另一半,在皇宫。
他便是死,也要寻回来。
宋轻风一时分不清哪些是胡思乱想的梦,哪些是她遗忘的过去。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心口如泥沙俱下,塌成了一团。
她抱着两只玉葫芦,一扬脖子喝光了床头黑漆漆的药。
这药安神助眠,叫她在屋内睡了一天一夜。
可或许是药效太好,整个睡梦中都是一片黑暗,她凌乱的脑袋,再想不起来半点……
皇城司典籍厅,便在皇城的南边,离东宫倒是挨得不远。
宋轻风一个人,寻着记忆里的地图,很快寻到了门口。
门口看守的内侍瞧见她,眼生的紧,一时皱了眉头道:“哪里来的,要做什么?”
宋轻风裹了裹身上绸缎衣裳道:“我是东宫的宋娘子,来查阅点东西。”
“东宫?”那看守立时换了笑脸道,“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请容许奴婢瞧一眼殿下的手令。”
宋轻风哪里有什么手令,只是硬着头皮讲了早就打好的腹稿道:“没有手令,便不许查么?”
那守卫被她气势所慑,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宋轻风道:“若是耽搁了,你可能承担后果?”
说着自袖子里,捡出一块银子来塞了过去。
守卫掂了掂银子的重量,立时躬身道:“娘子您请里面请吧?”
宋轻风心下一松,方要迈步进门,哪知却从里头走出一个红衣官服的人来,他上下打量了宋轻风一眼,训斥看守道:“此乃皇室典籍重地,怎么什么人都敢往里头放!”
守卫忙抱拳连连解释道:“赵大人,这是东宫里来的宋娘子,她受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查阅典籍。”
那赵大人冷笑一声,打量了她道:“宋娘子?就是宁安侯府那位,从外头寻回来的宋娘子?”
宋轻风心急如焚,只盼着能快些进去,她恳求道:“是的,我就只查一点点消息,就一点点,看完马上就出来。”
赵大人一把甩开衣袖,横眉冷对地道:“此中所藏典籍数以万计,别说只查一点点,便是查前日的消息,没有三四个时辰,也休想找出来。”
他是祝首辅的学生,自然知道祝大小姐的心事,便是被眼前这个不知羞耻的私生女搅黄了。
好在而今太子殿下有了新宠,对这宋氏更是冷落至极。
况且,殿下若有吩咐,又怎么可能打发她一个人跑来?
他摸了摸胡须,目中露出冷意来:“娘子既是殿下所命,想必带着殿下的手令?”
说着见宋轻风拿不出来,又一个人跑到此处,他心中愈加笃定,冷笑着道:“此乃皇室典籍重地,非陛下与太子殿下同意,不得参阅。你而今连手令也拿不出来,莫不是假传殿下的令旨?”
宋轻风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只是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