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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缉捕文书需要重写的时候,王横正欲动身前往京城。
将京兆府发来的文书气得一把撕碎,王横恶狠狠地朝着身边属下问道:“舅父他知道了缉捕文书的事情吗?”
属下道:“尚书大人应是还未收到消息。”
王横心底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还未捉到商良,便被舅父先知道了自己已经身残了,沉吟半晌,他挥手屏退属下,而后依照京兆府的要求重新拟了一份文书,在写到自己的受伤部位时,他面色阴沉地磨着牙,怒火翻涌险些将笔杆生生折断…
待将写好的缉捕文书重新送往京城,王横才似无力般地整个人登时倒在了椅子上,仰面朝天扯了扯唇角,嘴里发出思绪凌乱的诅咒词汇。
他恨透了商良,也恨透了乐若淳,连带着这个世界他都怨恨不已。
你们俩个人,最好都不要被我给抓住了,否则…
还未开始缉捕,王横便已经在心里将商良给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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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缉捕文书送到京兆府后,吏部尚书秦景贤身为王横的舅父,自然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他一下朝便匆匆赶往京兆府,将缉捕文书细细看了一遍,在看到被残害之处刺眼的字眼时,他猛然将缉捕文书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厉声呵道:“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残害一县太守!”
京兆府府尹站在一旁,神情平静地悠悠提醒秦景贤:“尚书大人,此文书便是为了缉捕到作案的逃犯,您不必如此动怒。”
“是,是老夫糊涂了。”
秦景贤将文书折叠好后呈递给府尹,并言辞恳切道:“翟大人,此事便拜托您了,还请务必将逃犯捉拿归案。”
“自当尽力。”
府尹将文书放好,而后看向一脸愁容的老尚书,状似不经意问了声:“尚书大人,您外甥身为一县太守竟会被人残害至此,您可知道事情的具体缘由?”
秦景贤长叹一声,颇为挫败地摇了摇头,缓缓道:“他自从去了渡风县,便再也没回京城来看看我,我也没怎么过问过他的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府尹便恭恭敬敬地将秦景贤送走了。
秦景贤乘上马车刚走不久,他便翻身上马去了皇宫述职…
这样的小消息对于陛下来说也很重要,毕竟事关重大,关乎着朝中重臣职位变动,秦景贤究竟清不清楚王横在渡风县的所作所为,这事情不能口说为凭,还得需要陛下派人去当地亲自彻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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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缉令公示在京城各处时,吕亮正揉着睡意惺忪的双眼,准备去不远处的包子铺买早点。
路过一处房梁柱时,他不经意瞄了一眼,在走出两三步后,他才登时睁大了双眼,而后又匆匆掉头往回走。
待看清楚上下挨着的三张通缉令,滔天骇浪的震惊过后,他捂着嘴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好半晌才渐渐缓下来,眼神阴沉地小声喃喃着:“商良啊商良,没看出来你一家人还都是些逃犯,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你既然对我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说完,他在一众路人讶异的目光中,抬起手臂一口气将三张通缉令全给扯了下来,而后径直掠过早点摊,朝着福木堂而去。
待进了福木堂,他在掌柜疑惑的眼神下,一语不发地去了后院作坊。
将三张通缉令一股脑地塞给刚放下雕刻品不久的黄诺,吕亮缓缓微笑着道:“黄诺啊,这里又有一份好差事,你想不想做?”
一听到吕亮说这话,黄诺就心口一跳。
“什…什么好差事?”
他将皱成一团的纸张打开,待看清楚画像以及底下的面貌描述后,他倏地瞪大了眼睛,颤着指尖指向通缉令上的画像,语带哆嗦道:“这…这上面的人是商老板?”
“是啊。”
吕亮笑着在黄诺的面前蹲下了身,他唆使着黄诺,声音很是轻缓:“这是今日清晨衙门刚贴出来的告令,你拿着这三张通缉令去衙门举报商良他们,便不仅可以获得悬赏金二百两银子,而且事成之后,我还能再给你五十两。你想不想去试一试?”
黄诺闻言呼吸微顿,他面上划过一丝犹豫,心中很是纠结。
但想到商家会谈时商良那始终风轻云淡的神情,他咬了咬牙,很快便剧烈地摇了摇脑袋,震声拒绝道:“这回儿我就不去了,东家,这等好事您还是自个儿去吧!”
话落,吕亮嘴角的笑意瞬息间消弭无影。
他缓缓起了身,冷眼看着黄诺道:“黄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应聘过青良雕刻,我告诉你,若是此次你不去衙门举报,那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走人!我这里不需要不听话的员工!”
黄诺握着雕刻刀的手指缓缓收紧,吕亮说的话让他感到很是气愤,但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家中尚有妻儿老小,几个月大的孩子还在嗷嗷待哺,他也不能失去了这份工作,如今木雕一行就属青良雕刻发展得最好,不少门店都因为不愿意花钱去学习技艺,又失了生意,故最近有好些木雕匠都因此失了业,只有青良雕刻还会收容他们。
而他,一个刚刚被青良雕刻店拒绝过的人,又有何资格敢轻易撂担子走人呢。
但是…违心事可做一不可做二…
虽然商老板他们确实是通缉犯,但因为上次的事情他心怀愧疚,实在是不想再去招惹商良了,便由其他人去举报吧,悬赏金他也不要了…
黄诺闭了闭眼,再次睁眼后,只无波无澜地看了一眼面色阴翳的吕亮,确定道:“那便请东家给我结算工钱。”
吕亮本还自负地以为黄诺会因此妥协,却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拒绝了,甚至不惜失去眼下的工作。
吕亮恨恨地瞪了一眼黄诺,将他手上还拿着的通缉令一把夺了过去,并怒吼道:“滚滚滚!宵小鼠辈,你这就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着,他还随手拿过身旁的木雕品,朝着黄诺的脑门一把扔了过去。
黄诺一时不防,脑门顿时便被吕亮砸出了一道血迹。
他捂着受伤的脑门,将自己的雕刻工具默默地收拾好,而后在吕亮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中离开了作坊。
将结算好的工钱收进衣襟,他背着布袋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待无意中走到青良雕刻店门前,他才发现店前围满了水泄不通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