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低头撩撩衣袍,语气平缓道:“你但说无妨,只要杜某能帮得上忙,定会鼎力相助。”
商良这回儿倒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朝着左右扫视两眼。
杜光当下便明白商良的意思,他挥挥手,屏退厅内下人。
待到大厅内只剩下杜光和自己时,商良才直接开口道:“不瞒杜大人说,如今外面正在通缉的人正是在下!”
杜光也是见过通缉令的,听闻太守发了很大的怒气,誓要抓捕到通缉令上的三人。
当时他看到其中一张通缉令便觉得有些眼熟,如今听商良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画像上的人就是商良。
杜光轻“嘶”了声,看着商良神色惊疑道:“那…那太守的那处,就是被你给…”
说着,他不自觉地收紧了双腿,接着颤声道:“给…给废了?”
提到这事,商良神色晦暗,叫人无法窥视他此刻的脸色。
即便没有做这件事,想必那王太守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商良抬眸,朝着杜光点了点头。
这让杜光手指都抖了起来,他起身行至商良身前,沉着眉目厉声问道:“你可知残害朝廷命官恐是会带来连坐之罪,轻则一人斩首,重则祸及家眷邻里?”
“我知道。”
商良攥紧座椅扶手,手背青筋暴起,他抬起眸子,直直看向满脸不赞同的杜光:“但是我夫郎受他欺辱以至于心神痛苦,而救我夫郎的人也惨遭暴虐殴打,难道我不该让他付出一点应有的代价吗!”
说这话时,青年眉宇间满是深恶痛绝的恨意,眼中的怒火灼烈得吓人。
杜光这才明白商良为何会不顾生命安危,也要下狠手废掉太守的命根了。
商良能这么坦然地过来找自己,说明对自己很是放心。
而作为太守的直接下级,太守的处世为人他最是清楚不过,刚才一时激动也是因为不赞同商良如此冲动的做法,如今商良三言两语就道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这个忙虽是不好帮,但他也已下定决心非帮不可了。
杜光皱着眉头沉吟半晌:“如今太守派人在各大官道进行拦截,若想要出城门,恐怕只能由我亲自带着你们出去了。”
商良站起身,朝着杜光双手抱拳道:“商某在此谢过杜大人,杜大人的恩情商某来日定将报答!”
“欸欸,商小子兄弟无需多礼。”
杜光忙握住他的手拍了拍,道:“对于太守此番行径杜某也颇为不齿,更何况你做的也没错,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你这个忙。”
县太守王横在位三十余年,不但从未干过一件实事,反倒是鱼肉百姓,草芥人命,贪污腐化。
若非因其有人庇护,否则他早就想向上告发,如今商良这一举措,倒着实是令其大快人心!
商良知道杜光肯答应自己的请求,必然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虽然口上不怎么说,但他心中很是感激,只将这份大恩铭记于心。
—
驶出渡风县的官道口,王横瘫在躺椅上,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似的,全身上下都缠着白色的布条。
身边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碰着挨到后惹来一顿暴打。
商良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低着头,帽沿将他的脸给挡住大半,跟在缓缓驶动的马车旁亦步亦趋地走着…
马车停下,前方的官兵大喝一声:“车上的人全部都下来!例行检查!”
商良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躺椅上的王横,见其双腿大张,料想他此刻应该是无法下地,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马车上杜光将车帘拉开,看向王横扬眉道:“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看到是杜光,王横刚想皱眉,便瞬间痛得面目狰狞。
他忍着痛楚,咬牙怒吼道:“还不快去看看!”
抬手一挥,就示意官兵去马车上面把人给拉下来。
杜光眼神一厉,沉声道:“杜某车内皆是家中女眷,您这番举措怕是不太妥当吧。”
王横平时就看不惯杜光这人,偏生自己还有不少把柄在其手中,看着杜光陡然凌厉的神情,心知也来不得强,再想想那天杀的畜牲估计也不会识得杜光这般身份的人物,于是便又改了口:“那让人在马车外面看看总行了吧。”
杜光这才收回不悦的脸色,沉着眉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的车帘全部被拉开,里面坐着十来位妙龄女子,其间还有不少妇孺,官兵们手持通缉令仔仔细细地一一查看过去,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到有相似模样的人。
于是车帘被放下,官兵朝着王横禀告,并没有见到逃犯。
王横朝着杜光讪讪一笑:“杜大人,你现在可以走了。”
杜光这才冷着脸,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在商良经过王横身边时,王横还吓了一跳,他再想要仔细打量打量时,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佝偻着背,不修边幅的老匹夫,双眼耸拉着毫无精气神,哪有刚才那副吓死人的模样。
又想到商良那晚毫不留情的狠狠碾压,王横气得喉口快要咯血,心中恨不得要将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只可惜到了今日,人还没有被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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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良等人被杜光一路掩护着,给顺利送到了下个县城。
因着太守怕自己的私事传播广泛,会被人知道自己的命根早就完了,故也没有将通缉令发布到渡风县外面来,所以除了渡风县以外,其他地方尚且都算安全。
商良将时青颜扶下马车,朝着杜光微笑着道别:“杜大人,这两日多谢你的照顾,另外依水村的邻里还望你多多照顾,总有一日我还会再回去渡风县,如今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