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又抽出第三张,最后,我把线收得更短一点,只留关键转折。这样,就会露出来。
我盯着那几笔,第一次这么具体地感到她在看世界时的算法。
那是另一种语言,跟我习惯的语法不一样,但都是在把复杂的事情拆成可以被理解的形状。
“你拿着。”她把第三张纸递过来。
“给我?”
“今天送你一个‘节奏’。”她认真地点头,“但你要回礼。”
“什么?”
“明天把‘收肩’提醒的音色换一下。”
“音色?”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拿我的世界开玩笑,“好。我给你做成——木铎声?”
她眨眨眼,“听起来就很‘认真’。”
我们笑。
湖面的风把笑声吹开,又慢慢收回来。
——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像两条在不同轨道上运行的列车,找到了稳定的交汇点:午休时互一张照片,晚上在湖边交换一天的“工具”。有时是她把白天的草图给我看,有时是我给她看我调整过的提醒规则;有时是她给我看某个角落的光影,有时是我带去一段分析动作的代码片段。
“你写的注释很好看。”她有一次说。
“注释能‘好看’?”我笑。
“能。”她指着屏幕,“你把原因写得很清楚。清楚,是一种好看的美学。”
我认真地把这句话写到便签上,贴在了笔记本边框:清楚也是美。
我又在下面补了一行更小的字:把用在彼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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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会记我的话。有一次我说“先让界面只保留当下必要元素”,她第二天就把她草图上的辅助线减少了一半,只用三条最强的线牵住了整张纸。
“你这是——”我指了指那三条线。
“删。”她笑,“你昨天说要‘删’。”
“我说的是删按钮。”
“我别的不会删。”她眸里带着点调皮。
我突然觉得“别的不会”这四个字,柔软地打在胸口。
——
军训第八天的上午,教官临时宣布下午安排拉练。消息像石子丢进水面,圈圈向外散去。我把小工具的模式切到“长距离保持”,在“补水”提醒里加了一条“伙伴互检”。
她看到我的消息,回了一个“ok”,又加了一张她画的鞋带:工整、紧致、尾端藏在鞋舌下。
“记得把鞋带头塞进去。”她写。
“是。”我回。
午后的太阳火力全开。
我们沿着校道一路走到校园西门,再折返到操场。
半途有些人脚上起泡,节奏慢下来。
我跟在队伍中段,边走边数拍。
走到最后一段直道时,教官突然让我们跟上前排,把队形拉整。
坚持住!有人在前面喊。
我把呼吸压稳,视线余光里扫到艺术学院方队正好从相邻的路上穿过。
她也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眼睛里有再一点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