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
她转身往人群里走去。
很快,她的背影消失在灯光和人声里。
留在掌心里的,是刚才铅笔木杆带来的那点微凉。
周晓雨沉默了三秒,随后压低声音:“天哪!她主动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我无奈,“小点声。”
“抱歉,但我真的控制不住。”她捂着嘴,眼睛亮得像两盏灯。
——
第二天的太阳更毒。
站军姿、齐步、跑步、蹲起,动作在口令里被拆成细小的、可反复调用的指令。
汗水把迷彩服的颜色压得更深,鞋带被汗水浸湿后更容易打结。
午休时我躲到看台下的阴影里,打开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江寻:中午好。你们下午的训练安排是原地还是拉练?我想确定一下素描视角。
我:原地训练,主要是队列动作。你呢?
江寻:我们也是。今天光比较硬,想试试阴影的结构。
我:需要我拍一下我们这边的队形给你参考吗?
江寻:可以吗?那太好了。
我站起身,找了个角度拍下我们方队的全景,又补了几张细节。
她回了一个,又跟了一张草图——几笔就勾出训练场的结构。
我盯着那张草图看了很久。线条之间有一种克制的温柔。
周晓雨凑过来,“你在笑。”
“有吗?”
“有。看起来像是被人悄悄在心上贴了张便利贴。”
——
第三天的下午,操场忽然刮起一阵风。
风把看台边的灰尘卷了起来,又把云抬高,太阳被遮了一会儿,热意像有人半途收了火。
我看见艺术学院那边的队列散开,教官在喊着让大家去避一避风沙。
我们这边还在练齐步,教官刚要下口令,我余光里看见不远处有人奔跑,一只画夹从她手臂边滑落,翻了两圈。
我几乎没思考,冲了两步,捞住画夹的边。
“谢谢!”那声音很熟悉,风里带着一点急促。
我抬头,江寻站在面前。
帽檐被风掀起来,露出被吹乱的刘海。
她眼睛里有还没散尽的慌张,但很快又安定下来。
“风太大了。”她说,接过画夹。
“还好你跑得快。”我笑。
“还好你也跑得快。”她也笑了一下,“你们还要继续训练吗?”
“教官看情况。”
“那我去把画纸压重一点。”她抬了抬画夹,“晚点见。”
“晚点见。”
风吹走了操场上残余的热气,也像吹走了我心里某个沉甸甸的东西。
——
军训的节奏把日子切成整齐的段落。
白天是严格的,晚上是温柔的。
每当我以为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手机屏幕就会亮一下:
江寻:今天有拍到挺特别的光影,晚点你看。
或者:
江寻:你们队形的转折处很好看。我想试试用更硬的线条。
这些字像是落在我肩上的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