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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总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用清澈又执拗的眼神看着他,将所有好东西都一股脑儿捧到他面前的傻姑娘,不见了。
他派人找遍了整个上京城,都没有我的半点踪影。
他第一次开始发疯似的回忆起关于我的一切。
他想起十岁那年,我们初次见面。我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望着他,然后将手里最大最甜的一块麦芽糖塞进了他的手心。
他想起有一年冬天,天寒地冻,他读书冻僵了手。第二日,我就抱着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眼巴巴地等在书院门口,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可看到他时却笑得像个小太阳。
他想起他曾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城南福记的桃花酥,第二日我的丫鬟就送来了一整食盒的桃花酥,说是“我家小姐做了一晚上,手上都烫出好几个泡”。
他想起他每一次不耐烦地推开我,我虽然会难过地垂下头,可下一次见面,还是会亮着一双眼睛,满心欢喜地朝着他跑过来。
那些曾被他视作“纠缠”和“累赘”的过往,此刻却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那个傻子,不是真的傻。
她只是将这世上最纯粹、最干净的喜欢,全都给了他一个人。
而他,却亲手将这份喜欢,踩在了脚下,弃如敝履。
“燕州……燕州……”他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要去燕州赴任,这件事,他只跟自己的好友提过。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心头。
裴砚臣再也坐不住了,他疯了一般冲出府门,亲自带着人,沿着去往燕州的水路,一寸一寸地找寻。
他现在什么官职,什么前途,什么功名利禄,都不要了。
他只要他的苏念念回来。
而我,正在兰州的沈府,努力地适应着我的新生活。
沈昭远真的很忙,常常忙得脚不沾地。但他再忙,每日都会回来陪我一同用晚膳。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但他会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菜,会给我夹。会在天气转凉的时候,让人给我送来暖炉和厚实的披风。会在我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的公文,从不打扰我。
他的祖母,一开始对我百般挑剔。
嫌我走路慢,嫌我吃饭没有规矩,嫌我见了人不知道问安。
我嘴笨,不会说那些讨巧的话来哄她欢心。
我便只是默默地记下她的喜好。
她喜欢吃甜糯的东西,我就跟着厨房的张大娘,学着给她做桂花糖糕和杏仁酪。
她有关节的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我便用我娘亲教过我的法子,用艾草包给她热敷。
有一次,她头风犯了,疼得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便笨手笨脚地学着记忆里娘亲的样子,替她按揉头上的穴位。
我的力气不大,按得很吃力,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一直紧紧闭着眼,等我按完了,她才缓缓地睁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