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数。”男人回答,“彤彤,你要相信我。我的立场,始终都是和你一致的,都是为了月光好。”
“……好。”她说。
“那我和你说说,孩子的事。”她说。
“他姓姜,叫姜月光。”拿着手机,她自顾自地说话,“他现在在X大,做研究员。研究数论。他很聪明,”
和你一样聪明。
“是个好孩子。就是社会经验很少,人也很敏感。他渐渐大了,需要人教一些社会经验,”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口,“那就麻烦哥哥,你有空的时候,带一带他。”
月光很好,很聪明。但是到底年少聪慧,少受挫折,大家一路捧着他,所以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世界上能人辈出。他真的很需要,“有丰富社会经验的成年男性”的辅导。
其实这个人,就是最合适的人。他经验丰富……十多年前,他很多尺度,就已经拿捏得很好了。
“好。”男人一口答应。
月光能学会他,是最好。
她拿着电话,慢慢和他说着儿子,分针慢慢地走过了半圈,然後,电话,终于挂断了。
挂断了之後姜彤只觉得心烦意乱。她咬着唇,坚持着把月光的手机号发给了他的微信上。
那边很快回了一个收到。
这觉,到底是没法睡了。
心烦意乱之下,姜彤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手足无措。
太多的信息,在这一个小时里面涌了过来,几乎已经超过了她的处置强度。
李乐哥,原来是已经知道——猜到了。
可是这麽多年,他也没有漏过一句话。至少边市那边,一直风平浪静着。
而这个人,原来也已经知道。
她还以为这会是自己一辈子的秘密。
只是如今秘密被暴露,她只感觉着自己心脏扑棱扑棱的,很是焦躁……可是焦躁之中,却又神奇的有了一点安心。也许安心是来自于月光终于有托。各种思绪纷乱,她干脆起身,换了衣服出去透气。她记得这一排的末尾是一间会议室的,那里视野不错,还能看见半个城市。
是个好地方。
起身,穿了一件驼色大衣,她拔卡出了门。走廊装修格调,灯光明亮,她走了几步,脚步却又顿了顿。玻璃窗外已经能看见市区的夜景,可是会议室里,还能看见一熟悉的背影。
是Tony。
男人身姿颀长,正在低头打着打电话。
从背後看去,他真的形象气质很好。是那种,会让人一见就心喜的那种外形。
不想介入他的私人通话空间。姜彤看了他的背影几眼,後退了一步,准备再去找个其他的地方看看,可是男人却在这时突然转过了身。
他看见了她。
他一边拿着手机说话,一边对她挥了一下手。
姜彤也对他笑笑,挥了挥手,指了指过道,示意自己马上走。
可是男人却在招手,示意她过去。
犹豫了几秒,她到底是慢慢走了过去了。
本来不想听见他的私事的。可是,她还是就这样听到了。
男人拿着电话,对着那边的人说话,说的是英语,口语流利,语速很快,“我现在在大陆。”他说,“看一下大圆的结构。我已经和马武达成了一致,也取得了红日的同意。关于那个黄山实业董事会的事情……”
被人允许旁听女人坐在一边托着腮,听着他打电话。她渐渐听懂了。他现在好像并不只是看了这一家公司,和那边的电话里,他提到了LA,提到了很多家公司的事情。那边应该是他的父亲,他叫那边为“爸爸”。
那边在问他什麽。
他在回答。
好像,没有人活的轻松。
资本家的孙子,也不轻松。
姜彤坐在一边,静静地听他打着电话,又想。人人都很难,活在困顿之中。就比如面前这个富家公子……在金字塔一样的资本圈,他也已经是top层级的出身了,可是他还在要和她一样,深夜不眠地工作。姜彤在旁边看着他,听着他的电话大约十多分钟……大脑不去想刚刚的那通电话,心情似乎也平复了一些。
他的电话结束了。
“抱歉。”
看着他挂了电话,她甚至还可以坐在椅子上擡头看他笑,“我不是故意想听你家的事。”
“没事。”他笑了笑,“没有什麽不能听的。”
女人不说话了。
她坐在椅子上,扭头去看窗外的夜景。各个地方的夜景总有相似,可是此地,好像又格外的不同。
不知道为什麽,她刚刚心里的那些恐慌,又好像慢悠悠地落了地。
是什麽飘着,又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