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歧坐在坑里,头都懒得抬一下。
“燕大侠,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这都饿了三天了,我闻着你连夜壶和恭桶都没用过,可见你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黎安在好言相劝,“吃点吧,你只要点个头,我就用篮子把饭菜酒水给你放下去。”
燕歧仰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几分寒意。
可惜如今隔着个大坑,黎安在已经不怎么怕他了。
“不吃算了,你别瞪我啊。”黎安在没盖木板,而后将饭桌搬到了坑口,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这顿饭。
【小在,燕歧的肚子叫了。】
“你偷听人家肚子叫,不违规?”
【我只是提醒你,他现在应该有点后悔没把你毒成傻子。】
“现在后悔可晚了,他要是聪明的话,还不如尽早低头。”黎安在一边品着茶一边道:“我都没朝他提要求,只说他想要什么开口,他倒好,还挺倔。”
【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刺客。】
“那我不也是有头有脸的前太子吗?谁比谁高贵?”
黎安在喝完了茶,便将大坑的盖子盖上了。
近日天气一直有些阴沉,这日傍晚用过晚饭后,外头便下起了雨。
院子里的菜园子刚种了菜,经不得雨水直接淋,他们便取了些干草来盖在了上头。
“殿下,燕歧如何了?”李兆朝黎安在问道。
“嘘,小点声。”黎安在朝他比了个手势,而后低声道:“不肯理我,三天水米未进。”
李兆和常东亭对视了一眼,心道他们殿下这癔症看来是没见好。
“殿下,如今眼看这雨就要下大了,咱们挖的那个坑那么深,会返潮积水吧?”李兆道。
“对啊,那坑本来就不怎么干燥,若是返了潮,会不会塌啊?”常东亭也附和道。
黎安在经他们这么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说得是,我得把他弄上来。”黎安在道。
“要不我去隔壁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李兆忙问。
“不可。”黎安在四处看了看,低声道:“忘了我跟你们说的了吗?此事不可声张。万一有人监视着咱们这院子,发现有间空屋子住了人,肯定要派人来探查。我好不容易把人捉住,怎么说也得让他住上个把月。而且我不想让你们见到他,最后万一招揽不成,平白让你们搭进去性命。”
李兆和常东亭又对视了一眼,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难过。
看来他们殿下这癔症,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你们今日都离我屋子远点,也别让墩子和小羊靠近,我把人弄上来。”黎安在说着便转身回了屋。
他锁好门之后,便去打开了木板。
坑内,燕歧正面色铁青地坐在木桶上。
“你在方便啊?打扰了。”黎安在说着就要把盖子合上。
却闻燕歧冷声道:“我要沐浴。”
“啊?”黎安在一怔,“弄身上了?”
燕歧豁得站起身,强忍着怒气道:“我-要-沐-浴!”
黎安在这才看清,燕歧坐在木桶上并非是在方便,而是因为坑内真的返潮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坑里待了这么久,身上肯定早已被潮气浸透了。
“满月,没想到这燕歧不馋吃的,竟是个爱干净之人。”黎安在朝满月道:“早知如此,第一天就该往这坑里泼点脏东西,或者直接让你给他下点巴豆。”
满月:……
幸好这话坑里的燕歧听不到。
“燕大侠,你等我一会儿,我让人帮你准备热水。”黎安在忙将盖子又盖好,去吩咐了墩子几句。不多时,墩子便跑来知会他说热水烧好了。
黎安在不大放心,怕他们出来撞上燕歧,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不必伺候。
待一切准备就绪,黎安在才重新打开木板,在坑内放了把梯子。
“燕大侠,上来吧。”黎安在道。
燕歧一脸杀气,却奈何不得他,只能忍气吞声地顺着梯子爬了上来。
看得出坑里是真的潮,燕歧浑身上下都湿乎乎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但尽管如此狼狈,也掩不住他一身的英武和凌厉。
第一次如此正面的在地面上直面燕歧,黎安在发觉对方身量比他高了足有半个头。单单是站在对方面前,那股压迫感都令他有些犯怵。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黎安在主动揶揄道:“燕大侠武功高强,这还是第一次爬梯子吧?”
燕歧没理他,但目光已经染上了几分要将人碎尸万段的冷厉。
【小在,你不该调皮,这会让他很生气。】
“人的记忆都是有限的,我现在揶揄他几句没关系,只要别太过分,后头对他体贴一点,他就会把我的恶劣都忘掉。”黎安在道。
【这是你的亲身经历吗?】满月问。
黎安在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