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没事…”他连忙挥手,道:“先不劳烦了,咱们先谈正事。”
衆人闻言,纷纷放下酒盏碗筷,齐刷刷地侧过头,把目光放在了城主身上。面对突如其来的全方位注视,枯荷一下就结巴了。
“嗯…那个…正事…正事是啥来着?”
他从前也没请过哪个阁主上楼吃饭,哪里知道设宴除了吃还能做什麽,更何况与四大阁主共享盛宴一事,本来就是风听雨和离垢两人出的主意。
所以这主持大局的,不应该是他自己吧?
只见风听雨微微一笑,温雅地提醒道:“内鬼一事。”
一经点醒,枯荷终于才想起这茬,对荼白道:“对哦,不是抓了两个内鬼吗?你审出什麽没?”
“现在才想起来问?”荼白擡起睫毛,端过酒杯,不紧不慢地道:“招是招了,但他们不过替人办事,至于替的是何人,我们本就心里有数,正是地府鬼神。”
“帮地府办事?”枯荷一愣,道:“人为何要帮地府办事?”
“多半是做了交易。”离垢接过话,“比如。。。事成之後,保你多活几年,或是往後投胎无忧,类似的筹码,于人族而言是巨大的诱惑。”
“喔。。。”枯荷点了点头,又道:“他们现在人呢?”
荼白摊手道:“同从前一样,转交溺水阁了。”
“溺水阁?”枯荷眨了眨眼,对离垢道:“送你那儿做什麽?”
“做什麽都行。”离垢面无表情道:“从前师父在的时候,每一个送入溺水阁的叛徒,都是能让他肆意处理的玩物。”
风听雨闻言,忽然放下手中酒杯,在木案上砸出了一声不算很重,但所有人都能清楚听见的声响。
“还真是同从前一模一样。”
他冷笑着,用很低的声音嘲讽了一句。
“喔?”绯红听了,兴致盎然地转过头对风听雨道:“这麽听来,风公子与青冥似是相识已久?我原还以为…您与外表一样年轻俊美呢。”
“绯红阁主何须感到意外,”风听雨轻轻一笑,道:“毕竟,在座各位所经历过的岁月,都远比看上去的,要多得多。”
意识一旦脱离肉身,成为独立的存在,唯一能作为年龄标识的,便只能是记忆的长短,不论是长存不灭的鬼族,或是不曾喝下孟婆汤的新生人族,又或是被唤醒前尘记忆的转世者,他们都无法再拥有与常人一般的心境了。
“风公子这话说的。。。”绯红擡起指尖,拂过自己那张精致的脸,神情变得落寞了些许,“小女子我呀,表里如一,芳龄永远十八。。。”
就在这刚才转暖的气氛再度降温之时,那本在埋头狂吃的玄青忽然插了话。
“内鬼,还活着?”
离垢闻言,转头凝视玄青,片刻才回道:“算是吧。”
荼白讥讽地笑了起来,道:“玄青阁主可是上了年纪不记事了?还指望溺水阁为你解答疑惑?离垢与他师父青冥一样,你可别想从他们嘴里挖秘密。不瞒你说,从前我往溺水阁里送去的叛徒贼子,一个个都下落不明,就算是我,都不曾知道他们尸首最终何去何从呢。”
“何止是你送去的那些…”绯红笑得意味深长,“因各种隐秘缘由被暗杀之人,其尸身时常是莫名消失的,也不知是哪位名不见经传的大人…擅长如此精湛的传送术法。”
离垢默然,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偏颇了。”面对绯红的帮腔,荼白竟也不打算与她一同拉踩溺水阁,反而倒打一耙道:“绯红阁主,夷陵城每年惨死在你手的亡魂不少,溺水阁好心帮你暗中收尸,你还嫌弃人家做好事不留名。”
“哎呀…”绯红抖了抖扇子,嬉笑道:“荼白阁主,我可没说收尸的是溺水阁。”
荼白轻哼一声,默默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枯荷静听着阁主之间的对话,这才切实体会到,四大鬼阁阁主竟是这样相处的,他们虽私下有合作,但各自的秘密并非完全共享。
趁着停顿的间隙,枯荷连忙举手道:“都是一家人,说话别伤了和气,各位阁主在鬼城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往後还请大家继续齐心守护夷陵。”
城主发话,衆人各自噤了声,片刻的沉寂後,荼白道:“此事无需城主多言,极乐阁也会誓死守护夷陵,任何有异心者,我必将其斩除。”
枯荷听言,干笑道:“的确,荼白的忠心,我是领教过的。”
再怎麽说,她可是在梦里捅了自己几十刀的大狠人。
听出枯荷在暗指那次的逼供,荼白皱起眉头,叹道:“往後,城主也该多加修行,梦境被入侵,是一件十分危险之事。”
“知道啦…”
枯荷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道:“你家前辈桑落的梦境入侵,我也领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