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城主一人之力,无法对付十座阎王殿。”
施压在身上的法阵正在切断灵魂与肉|身的连接,那感觉并不陌生,再怎麽说,枯荷也是两度灵魂出窍的人了,他只需稍稍集中精神,便能抵抗那术法带来的抽离感。毕竟,离魂咒是溺水阁的独门秘籍,玄青再是厉害,也比不上传冥鸿的半分功力。
意识到枯荷的灵体比想象中更难抽出後,玄青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又怎知,我对付不了?”
枯荷盯着他,眼神充满了杀气。
“若能对付,夷陵怎会失守。”
玄青这一句回答,狠狠刺痛了对方的伤口。
“你他妈闭嘴!闭嘴!闭嘴!”
枯荷发狂地吼了起来,他愤怒地往前扑去,硬生生地把离魂阵撕开了一道口子,玄青见状,除了皱眉,眼睛都难得睁大了些许,他滑动着指尖,试图补全法阵,无奈那口子越撕越大,然後,他就眼睁睁地望着枯荷走到眼前,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先把你剁了。”
“你现在无能为力。”
没了灵力,没了怨气,除了指尖那点微弱力道,枯荷什麽都没有,但他还是拼命掐紧了对方的脖子,即便知道此举对鬼族而言毫无意义。
“背叛鬼城。。。对你有什麽好处?”
“没有好处,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闻言,枯荷忽然心口一膈,满腔的怒火就被什麽堵住,想发泄也找不到方向了。
人各有志,何为正确,何为错误,从不由一张嘴说得算,若是对方拥有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信念,那麽不论枯荷如何反驳,都是对牛弹琴。但这也无妨,反正枯荷也甚少思考对错,对方既然做了自以为正确之事,那麽,此刻他也可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是对是错,无关紧要。
“叛徒必须付出代价,我有的是时间。。。咱们就在这耗着,看谁能撑到最後。”
玄青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他哪有时间陪枯荷耗?集怨间外头的人发了狂似地在砍门,即便房子四壁有法术阻拦,松文破门而入也是迟早的事。
且就算松文没破入的能耐,枯荷本人也是威胁,他天生不惧怨气,仙术鬼道皆是信手拈来。若非乘人之危,以玄青的实力,他不可能斗得过枯荷。再者,脚下的幽冥之门马上就要关闭,再等下去,他将会错失把夷陵城主拉下地狱的机会。
“灭了鬼城,的确没有好处。。。”玄青垂下了视线,神情变得有些捉摸不定,“然而与我而言,若能亲手将夷陵城主押回地府,便能将功抵过,免去日後的地狱之灾。”
“你。。。”枯荷气得发抖,“虽然我什麽都不记得了,但这些年来,鬼城的好处你肯定一样都没少占,如今说叛变就叛变,还把退路都算得一清二楚是麽?”
“我并不引以为傲。”
玄青淡然地回答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先不论鬼城是否应当存在,但您作为一城之主,我一直是敬佩的,所以。。。”
枯荷瞪着他,就等对方把话说完,结果却等来一阵从腹部绽开的剧痛,他愣了一下,细细感受着那股被利器刺入的痛楚,好似在确认这是不是新的一波感同身受。
可是散红蕖已经不在了,他还能与谁感同身受?
然後,他看见玄青的手臂微微一抖,便觉那利器从腹部退了出去。
枯荷经历过太多被人捅刀的瞬间了,被生母捅,被听雨捅,被荼白捅,但这些画面都很遥远,不是出现在记忆里,就是出现在梦境里。
意识总在真假之间反复横跳,当真的有人一刀刺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反应不过来自己是真的被捅了。
“。。。你他妈。。。”
因剧痛难忍,枯荷不得不松开玄青的脖子,捂着那鲜血直流的腹部,咬牙往後退去。
怎麽就没想到呢?强行抽取灵体不成,他还可以直接去死啊。
“十分抱歉,”玄青握着匕首,冷冷地望着枯荷,道:“我只能这样做了。”
“。。。。。。”
枯荷本就虚弱腿软,被刺伤之後更软,望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他更是止不住地发抖。
大仇未报,此刻如果倒下,那也太耻辱了。
可他好像已经走投无路了。
只见玄青缓缓走来,举着匕首,自言自语一般地呢喃道:“很快就能解脱。”
言下之意:方才没刺对地方,这次保证直捅要害。
“没关系。。。”枯荷还是倔强地站着,他歪嘴一笑,低声道:“我下去了。。。也能回来。”
若能把地府闹得不得安宁,说不定阎罗王还得亲手把自己送回来。
“只不过。。。希望下次。。。能换一个死法。”
他轻声自嘲着,缓缓闭上了眼,坦然迎接最後的那一刹,一道金光忽在眼前绽开,惊得他猛然睁了眼,只见一只苍白的小手,紧紧握住了那刺向心口的刀刃,为自己阻挡了致命的一击。
“。。。离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