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沈清辞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上了惯常的冷静与决断,“去请赵将军,还有周镖头,带着那枚晶石,过来一趟。小心些,莫要声张。另外,让军医也来,我要知道世子爷伤势最详尽的状况,所用何药,还缺何药。”
“夫人,您这身子……”丁嬷嬷担忧。
“无妨,我还撑得住。快去。”沈清辞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皮卷与萧景珩身上。疲惫如同潮水,一次次试图将她淹没,但她用意志死死抵住。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约莫一刻钟后,赵霆拄着木棍,周沧扶着他,两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赵霆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显然伤势不轻,但眼神依旧锐利。周沧脸上也带着伤,但精神尚可。军医跟在他们身后,是个头花白、脸上带着疲惫与忧色的老者。
“夫人!您可算醒了!”赵霆看到沈清辞清醒,眼中爆出惊喜,想要行礼,却被沈清辞用目光制止。
“赵将军,周镖头,辛苦你们了。坐下说话。”沈清辞示意丁嬷嬷搬来两个木墩。“先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
赵霆坐下,将“毒蝎谷”之行,从潜入、突袭、破坏石柱,到天地异变、恐怖海潮袭来、亡命奔逃、最终目睹“沸血池”与祭坛被彻底摧毁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说到敢死队员的惨烈牺牲,这个铁打的汉子数次哽咽。最后,他补充道:“我们撤回时,远远看到‘毒蝎谷’方向一片狼藉,毒瘴散了七八成,也没见‘鬼面’或西番人追出来。但为防万一,末将还是在西北隘口加派了哨探。另外,那两名降卒‘黑齿’和另一人,伤势不重,暂时看押着,还算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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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默默听完,心中对赵霆等人的悍勇与牺牲充满了敬意与痛惜。三十敢死士,折损十九人,几乎人人带伤,才换来“毒蝎谷”的毁灭。这份血债,她记下了。
“周镖头,海上情况,还有那枚晶石,详细说说。”
周沧点点头,神色带着一丝古怪:“夫人,遵照您的吩咐,我带着那包粉末到了‘圣岛’以南约二十里的海域,分三次撒入海中。说来也怪,那粉末入水即化,出很淡的银蓝色光,很快就散开了,没见什么特别动静。我在那片海域等了一阵,没见‘圣岛’方向有船出来,也没再见那些黑影,就准备返航。结果在回程途中,经过一片特别平静、连波浪都没有的海面时,突然看到海面上漂着一个……像大水母又不像的东西,半透明,着微光,上面就托着这块石头。”
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个用油布包裹的晶石,递给沈清辞。“我捞上来后,那‘水母’就沉下去了。这石头摸着温温的,夜里会自己出很弱的蓝光,上面这个符号……”他指着晶石表面那个星辰海浪结合的简易图案,“我瞧着,像是‘海民’部落‘逐浪者’们有时会刻在船上的标记,但又不完全一样,更复杂些。”
沈清辞接过晶石。入手温润,沉甸甸的,内里仿佛有星光流转。那个符号,她确实从未见过,但线条古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当她指尖触碰到符号时,腰间(玉佩所在)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暖意。是“星骸”同源之物的感应?
“军医,世子爷伤势究竟如何?所需何药?营地现有药材,可还够用几日?”沈清辞转向老军医。
老军医上前一步,躬身道:“夫人,世子爷外伤虽重,但清理及时,暂无恶化之虞。所中之毒,老朽已用‘解毒散’与‘黄连泻心汤’加减控制,暂未深入心脉。最棘手者,乃是内腑震伤与经脉受损。此需‘固本培元、续接经脉’之珍品,如老山参、上等灵芝、百年何乌,乃至‘断续膏’、‘护心丹’等秘制丹丸。然……”他苦笑摇头,“此间蛮荒,营中所有,无非寻常止血草、解毒藤,于世子爷内伤,杯水车薪。若无法及时用上对症之药,恐……恐伤势反复,元气难复,纵有良医,亦难回天。”
帐内一时寂静。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药,萧景珩刚刚稳住的一线生机,可能再次滑向深渊。
沈清辞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幽蓝晶石,目光却投向了膝上的皮卷。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
“赵将军,”她缓缓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立刻派人,持我的信物和这枚晶石,乘快船前往‘圣岛’,求见‘星眸族’大祭司墨托,或‘海民’部落领。告诉他们此处生之事,言明世子爷伤势及所需药物,恳请他们看在昔日并肩作战、共抗西番的情分上,施以援手,以药材或医术相助。此晶石,可为信物。”
赵霆一怔:“夫人,这……‘圣岛’刚刚经历大劫,又逢深海异动,他们自身恐怕也……”
“正因如此,才更要一试。”沈清辞打断他,“‘圣岛’与我等,皆与‘星骸’之力有所牵连。昨夜深海之怒波及四方,他们未必能独善其身。此晶石出现在海上,并指向‘圣岛’,或许正是某种示警或……求助的信号。我们遣使求助,亦是表明我等愿与其同舟共济。更何况,”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萧景珩,“世子爷体内‘污染’被驱散,或许也能证明,我们并非只会引来灾祸,亦有应对甚至净化‘星骸’异变之法。这对他们,或许亦有价值。”
这是合纵连横,也是投石问路。在绝境中,任何可能的盟友与资源,都必须争取。
赵霆沉吟片刻,重重点头:“末将明白!这就去安排最机灵可靠的弟兄前往!只是……若他们不肯相助,或者有所图谋……”
“那便是天意。”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淡然,“但至少,我们试过了。眼下,营中诸事,还需赵将军与周镖头费心。加固防务,清点物资,安抚人心,救治伤员,尤其是王焕将军和李铁头师傅那边,务必尽力。粮草之事……”她顿了顿,“组织人手,扩大渔猎采集范围,非常之时,可尝试向更远处、与‘鬼面’有仇的小部落,以盐铁交换食物。但需谨慎,防其有诈。”
“末将(属下)遵命!”赵霆、周沧齐声应道。
“军医,”沈清辞看向老者,“尽你所能,用现有药材,稳住世子爷伤势。所需珍贵药草,我会设法。另外,关于小公子眉心的印记,你多留意,但不必对外人多言。”
“老朽明白。”
众人领命退下,石屋内重归寂静。沈清辞靠在墙上,只觉得刚才一番交谈,几乎耗尽了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她看向手中的幽蓝晶石,又看向皮卷,最后目光落在萧景珩宁静的睡颜和孩儿安详的小脸上。
前路依然荆棘密布,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熬过了最黑暗的夜晚,等来了这一线熹微的晨光。而她,必须在这晨光中,为他们,为“新杭”,继续走下去。
哪怕步履蹒跚,哪怕前路未卜。
她轻轻握住萧景珩的手,将晶石小心地放在他枕边,与那半枚温润的玉佩并列。然后,她重新拿起皮卷,深吸一口气,将残存的精神力,再次沉入那片浩瀚而神秘的“星辉”之海。这一次,她不再寻找激烈的引导或净化法门,而是尝试寻找,那些可能与“疗伤”、“温养”、“药材识别”乃至“矿物利用”相关的、更加平和基础的记载。
希望,就在这古老的皮卷,这神秘的晶石,这未熄的生命之火,以及,她绝不放弃的意志之中。
窗外,天色又亮了一些。海风依旧,却似乎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辽阔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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