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丈夫的后事,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力气。每天睁开眼,屋子里安静得可怕。以前这个时候,丈夫会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嚷嚷着要喝我煮的小米粥。现在,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女儿比以前懂事了很多。早上不用我叫,自己会乖乖起床,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漱。吃饭的时候,她会把碗里的青菜夹给我,小声说妈妈多吃点。我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心里又酸又疼。我知道,她心里也难受,只是她太小,还不懂得怎么表达。
家里的东西,到处都留着丈夫的痕迹。沙上放着他常穿的外套,鞋柜里摆着他的运动鞋,书房的桌子上,还摊着他没看完的书。我不敢去碰那些东西,怕一碰,心里的堤坝就会崩塌。
可是,那些东西总得收拾。总不能一直放着,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这天,我看着窗外的太阳很好。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地板上,映出一片明亮的光斑。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卧室门口。我推开卧室的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丈夫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洗衣液的清香。
我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丈夫的衣服。我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取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我把那些衣服放进一个大箱子里,想着等天气好的时候,捐给需要的人。
衣柜的最下面,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那是丈夫出差时常用的箱子。我蹲下身,把行李箱拖出来。我想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东西。
行李箱的拉链有点涩,我拉了半天,才把它拉开。箱子里,放着几件折叠好的衬衫和裤子,还有一个洗漱包。我把那些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我拿起洗漱包,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需要扔掉的东西。
就在我把洗漱包拿出来的时候,我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它藏在行李箱的夹层里,隔着一层布,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轮廓。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行李箱还有夹层。我也从来没见过丈夫往里面放过什么东西。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拉开夹层的拉链。拉链出轻微的“刺啦”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夹层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机。
那是一款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屏幕很大,外壳是磨砂的黑色。我从来没见过丈夫用过这款手机。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个手机。
我的心跳开始加。我伸出手,颤抖着把手机拿出来。手机很轻,握在手里,却像是有千斤重。
我看着手机的屏幕,黑漆漆的一片。显然,它已经没电了。我在家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和它匹配的充电器。我把充电器插在插座上,然后把手机连上。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电量正在缓慢增加。我看着那个熟悉的开机画面,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丈夫为什么要藏着这么一个手机?他为什么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
我坐在沙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等电量充到百分之二十的时候,我拔掉了充电器。我按了一下开机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锁屏界面。上面显示着几个数字,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锁。
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期待。又有一丝害怕。
我试着输入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那是我和丈夫最看重的日子。我以为,这个密码,他肯定会用。
可是,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密码错误。
我的心里,微微一沉。
我又试着输入了女儿的生日。女儿是我们的宝贝。丈夫平时最疼女儿,这个密码,应该也有可能。
屏幕上,还是显示密码错误。
我又输入了丈夫自己的生日。输入完之后,我屏住了呼吸。
依旧是密码错误。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
我和丈夫结婚七年,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我以为,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可是现在,一个藏在行李箱夹层里的手机,一个我从来不知道的密码,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我从未见过的门。
我坐在沙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我想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女儿从外面玩回来,看到我坐在沙上呆,手里还拿着一个陌生的手机。她走到我身边,歪着小脑袋问,妈妈,这是谁的手机呀。
我赶紧把手机藏在身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是妈妈的一个朋友落下的,等下妈妈还要还给人家。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跑到一边去玩她的积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