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娘没事的……”
一句一句,都像是从心肝里挤出来的,带着烫人的温度和不舍。
南灵任由母亲滚烫的手紧紧抓着,不抽走,也不回握。
她的目光越过母亲病弱的形容,落在了常人看不见的地方——
在林氏汗湿的额头、紧皱的眉宇四周,正绕着一丝灰败的、不断蚕食底下淡白生机的“病气”。
这颜色让她觉得碍眼,像是好端端的物件上多了处污损。
她下意识抬起另一只空着的小手,伸向母亲前额,指尖微凝——
她觉得,不该有这东西,该把它弄走。
可林氏误会了这沉默的伸手。
在病痛和心绪脆弱时,她将这当作了女儿难得的牵挂与安慰。
霎时间,一股又酸又暖的劲儿冲散了病中的无力,她强撑着扯出个虚弱的笑,眼角有泪滑下来,混进汗里:
“安安……娘真没事……你别悬心……”
那笑容,因高热和虚弱走了样,带着宽慰、留恋,甚至还有一丝欣喜。
南灵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清亮却空洞的眼睛,头一回这般专注地落在母亲那张交织着痛苦与温柔笑意的脸上。
林氏脸上的神情和眼里的水光,让她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像静水被风吹皱了一点,转眼又平了。
林氏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火星,被女儿这全然的、无动于衷的沉默,瞬间扑灭了。
那点暖意迅冷透,沉甸甸地坠下去,化作了更深的无力与钻心的伤恸。
她的手松了些力道,泪流得更凶,却不再为病痛,只为那透骨的寒心。
这孩子,莫非真是……没有心肝?
与此同时,下人们背地里的闲话再也捂不住了。
细碎的嘀咕像阴湿墙根冒出的霉斑,在宅子里各处蔓延。
“瞧见了没?夫人都那样了,姐儿连滴眼泪疙瘩都没掉,就那么干杵着……”
“林家姐儿怕不是个傻的吧?瞧着眉清目秀,内里怕是空的。”
“我看不像傻,”
另一个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神秘和一丝惧意,
“那眼神,清亮得很,看人时,像能把人看穿似的,就是……太瘆人了。”
“唉,保不齐真是阴司来的鬼魂投胎,没过奈何桥,没饮孟婆汤,半点人情味儿都没带来……”
这些话,像冰冷的针,时不时扎穿林父林母强撑的镇定,刺在他们早已百孔千疮的心上。
两口子只能相对无言,把苦涩往肚里咽,对外却还得勉强维持着体面,装作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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