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砂镇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天光,驱散了镇上的阴霾。
北忘将封印的经过告知了老镇长,并嘱咐在他下次回来前,不得再开采矿脉。
“没了朱砂矿,大伙儿可怎么活啊!”
不能进矿洞的消息让整个赤砂镇陷入争吵与焦虑,但这些都已与北忘无关。
三日后。
南灵醒了。
她静静睁开眼,眸色依旧清澈如初。
她坐起身,仿佛只是寻常小憩,而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目光掠过因她苏醒而绷紧身子的北忘,随后如往常般自然地走到他身旁。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北忘沉默地迈步前行,南灵安静地跟在身后。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蜿蜒的荒芜山道上。
时近黄昏,夕阳如将尽的火球,给山中秋叶镀上金边,也将他们的影子在碎石枯草间拉得很长。
北忘左肩持续传来钝痛。
这处伤口在南灵醒来不久,就被她用近乎粗暴的方式处理过——用那根冰冷的手指直接探入伤处,将最后一丝残留的煞气彻底驱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次次落向前方南灵的背影。
山风拂过她素白的衣裙和几缕丝,勾勒出看似柔弱的身形。她的步履依旧平稳,挺直的脊背带着一贯的疏离。
一切如常。
仿佛那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少女,那个在昏迷后爆出浩瀚威压的存在,都只是北忘在极度紧张中产生的幻梦。
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又无声地反驳着这个说法。
这些细微痕迹,将几天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重新推回北忘眼前。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旧铜铃。
铜铃不过婴拳大小,历经岁月呈现出暗沉的黄铜色。铃身上原本镌刻的细密符文,如今被数道狰狞的裂纹贯穿。
昨夜为抵挡尸将,这枚铜铃不堪重负,灵光尽失,彻底损毁。
这铜铃是师父在他初次下山时所赠,曾陪他度过数次险境,铃声所至,邪祟退避。
可如今,它毁了。
他的思绪也随之纷乱。
南灵……她究竟是什么人?
最后一丝暖光消散,天地迅被夜色笼罩。山风带上秋夜的凉意,吹得道旁枯草簌簌作响。
南灵的脚步未有停顿,依旧朝着暮色深处走去。仿佛光明与黑暗,温暖与寒冷,于她并无分别。
北忘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失去灵性的铜铃小心收回怀中,贴身藏好。随即坚定地跟上前面那道素白身影。
他没有答案,前路依旧未知。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那些困惑与震撼,还有她倒下时在他心中燃起的“不能失去”的执念,已深深烙印在他生命里。
夜色彻底笼罩群山,视线受阻,前行艰难。
北忘凭着多年行走荒野的经验,很快找到一处可供歇脚的地方——
一座半嵌在山壁里的破庙,飞檐塌了大半,朱红庙门早已腐朽,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在此歇息。”
北忘说完率先踏入庙门。
庙宇不大,处处结着蛛网,神像面容模糊,早已失去香火灵气,只余陈腐气息。
好在尚能遮风挡雨。
北忘熟练地在庙堂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找来干燥的枯草与木柴,用火折子小心点燃。
橘红火苗渐渐旺盛,驱散着庙内的阴寒,也在这荒山野岭中撑起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