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权衡,没有一丝犹豫。
在北忘自幼被师父教导、早已融入骨血心魂的道理里,面对此等情形,本就不该有第二个选择!
那瞬息之间的挣扎,与其说是权衡利害,不如说是肉身对凶险的本能抗拒,与心底不可撼动的道义之间,短暂的冲撞。
而这冲撞的结果,早在无数日夜的修行与践履中,便已定下。
他甚至无暇去想一直静立一旁的南灵会如何应对,是否出手相助。
此刻,他思绪全然停滞,所有判断、所有举动,都交给了那深植于骨髓的本能与信念。
“躲开——!”
一声嘶吼从北忘喉咙里冲出,声音因极度焦灼而扭曲变调,甚至带了破音。
北忘的喊声传开,孩子们早已吓傻,根本无法动弹,这更像是一种心绪的宣泄,一种在扑向索命威胁时,源自性命本能的、对那即将被毁去的无辜生灵最急切的告警。
话音未落,他脚下所踩的地面轰然炸开一圈尘土,草屑与泥点四溅。
他体内那本就剩余不多的真气,被以一种近乎损伤根基的方式强行催逼、点燃,不顾后果地灌入双腿经脉。
这使得他的度在原本已是极限的基础上,再次硬生生拔高,达到了一个出他此刻肉身承受的顶峰。
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撕裂空气,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猛地扑向那簇灌木,扑向那三个在毁灭雷光下显得无比微小的孩童!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快如电闪般探入怀中,一把扯出了那枚安稳藏在衣内的旧铜铃。
这铜铃色泽暗淡,表面布满细密裂痕,早已失了往日温润灵光,如同一位垂暮老者,静静躺着,仿佛只是件寻常旧物。
然而,就在北忘手指触到铜铃的刹那,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容动摇的坚决。
他不再去想这破损法器能否承住,也不顾自身已是强弩之末的境况。
他将经脉中残存的、最后那一缕精纯真气,如同挤榨般,毫无保留地,甚至可说是蛮横地,疯狂注入那布满裂痕的铜铃之中!
这还不够!
他清楚地知道,单凭这点残存真气,绝无可能在那阴煞雷下护住三个孩子。
一种更根本、更灼热的力量,随之从他性命深处被引动、被抽取——
那是他的生命愿力,是他对“生”的执念,对“守护”的坚持,是他神魂中最精纯、最不容玷污的部分。
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比真气更为珍贵,带着他炽热的体温与不屈的意志,如同燃烧的血,一同涌向那枚残破的铜铃!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悲怆意味的轻响,自铜铃内部传出。
那布满裂痕的铃身,在这一刻,竟勉强亮起了一层薄薄的、如同风里残烛般的淡金光晕。
这光晕并不明亮,甚至有些黯淡,却异常纯净,带着一种舍身护道的坚定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