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茫的眼仁儿,好像更深了些,里头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又静下去。
静默在两人中间漫开,只有风穿过草棵子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南灵才慢慢抬起眼。
她的眼光,却没和北忘那塞满疑问的眼神对上,而是微微偏开,落在了旁边地上搁着的、北忘那个旧水囊上。
她伸出手,拿起水囊。
那手,在晨光里也显得顶顶苍白,指头尖几乎透亮。
她把水囊递向北忘,动作有些生硬,像是为了做完某个定好的“照看伤者”的令子。
“喝水。”她的声儿,又变回了那种平平板板的调子,只是比平时更轻,更淡,带着股掩不住的乏,
“你魂儿伤着了,里头还不安稳,有没散尽的怨气。”
她顿了一下,像是经过了极短却又准的盘算,给了个明白的“吩咐”:
“往后七天,得静养。不能动气,不能劳累,”
她总算抬起眼,眼光平静地扫过北忘灰败的脸,落在他眉心那儿,那里好像还绕着极淡的、寻常人瞧不见的灰气,
“尤其是,不能用你那身的愿力。一丝一毫都不成。不然,伤了根脚,日后麻烦更大。”
她的话,条理清楚,指得明白,完全是在说一个凭瞧见和“盘算”得来的断判。
关于北忘的伤损,关于将养的期限,关于忌讳。
可偏偏,对北忘那个顶紧要、顶直白的问——
“你到底是啥来路?”——她一句没提。
没认,没否,甚至连句含糊的搪塞都没有。
她只是用这种近乎生硬的、扯开话头的法子,把话头子完全拉回到了北忘的伤损上。
可这种故意的躲闪,在这光景下,反倒比什么直白的回话,都更清楚地指向了那个让人心惊的答案。
北忘看着她递过来的水囊,看着她躲闪的眼光,听着她那些关于伤损的、冰冷却“在行”的吩咐,心里头那翻腾的疑问,非但没平,反倒沉了下去,化成种更杂更难说的滋味。
他没再去追问。
只是默不作声接过那冰凉的水囊,拔开塞子,仰头灌了几口。
清水划过干得疼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时的松快,却也冲不去心头的万千思量。
晨光渐渐亮了,把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挂满露水的野草上。
一个满肚子疑问却不再开口,一个来路不明却故意躲闪。
两人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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