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没事,还会跟她聊几句,说些书里的诗词,讲些京城的新鲜事。
琉璃听得入迷,越觉得这书生对自己的心思。
变故出在一个风雨夜。
书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琉璃急了,想用法力给他退烧,一时没稳住,耳朵尖上冒出些绒毛,尾巴也差点露出来。
偏巧书生醒了,一眼就瞧了个正着。
他当时就傻了,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先是惊,再是怕,最后全是厌恶。
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连行李都顾不上拿,跌跌撞撞跑出破庙,冒着大雨往山下跑,那模样,像是身后有恶鬼追着。
琉璃站在原地,浑身的法力都散了,耳朵上的绒毛慢慢褪下去,可心里的伤却结了疤。
那书生的眼神,成了她的梦魇,一闭眼就浮出来。
“他怕我……”琉璃又摸了摸脸上的新皮,镜子里的女子眉眼如画,可她的眼神却空洞得很,“他嫌我丑,才跑的。”
她顿了顿,声音又尖了些:“他爱的就是那张脸罢了。只要我有了最美的脸,最美的身子,他就会爱我,旁人也会敬我疼我。”
从那以后,她就走了歪路。
起初她用幻术变模样,可变来变去,一摸自己的脸还是老样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后来,她耗了大半修为,琢磨出个邪法子——能把女子的面皮完整揭下来,还能暂时不伤她们性命。
她觉得这样才“真”,贴在自己脸上,才算真的换了模样。
她把这些面皮都收着,编了号排得整齐,每天换一张,总想着能凑出张完美的脸。
可换了一张又一张,总觉得差了点,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妥。
南灵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对着镜子痴迷的样子,空茫的眸子里,像是有东西在转。
她心里盘算着,却觉得哪里不对,像是账算错了,堵得慌。
“这道理说不通。”她暗自想。
明摆着的事儿:爱慕的男子,因她真容而逃。
这就说明,那男子看重的,只是脸面,不是她这个人。
她微微偏头,眉头皱了皱。
这理儿和琉璃的做法,根本对不上。
既然知道他爱的是皮相,不是自己,为何还要死盯着换脸?
为了让这样的人来爱?
这般靠着一张皮的情分,风一吹就散,有啥用?
在她看来,这就像有人拿着钥匙开锁,试了好几回都开不动,明明知道钥匙不对,却不换钥匙,也不换锁,反倒天天磨这把破钥匙,盼着它哪天能把锁捅开。
实在是荒唐。
她这困惑,不含半分同情,也不含半分愤怒,就是纯粹想不通。
好比一道算术题算不出结果,心里堵得慌。
北忘没她这么多弯弯绕,只觉得这妖物可恨。
墙上那些面皮,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说不定此刻还在哪个角落里哭,或是已经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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