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她自己把线剪断了。
“林姨,”苏曼轻声说,“您说得对。账号是您的,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林淑慧点点头,目光重新转向窗外。
“那就说实话。”她说,“生病了,住院了,心脏做了手术,现在在康复。告诉大家,我挺好,会好起来的。”
她说得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苏曼听出了里面的重量。
说实话。不遮掩,不美化,不为了维持什么体面而编造借口。
这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宣告。
宣告我不再需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不再需要扮演一个永远健康、永远乐观、永远不让儿女担心的“完美母亲”。
我只是我。一个会生病、会脆弱、也会努力好起来的,普通的老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曼心里那点复杂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清晰的认知:
眼前的林淑慧,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这种不一样,或许正是她一直隐隐期待,却不敢说出口的。
“好。”苏曼说,声音也坚定起来,“那我们就拍点真实的。拍您做康复训练,拍您吃饭,拍您看窗外——拍一个真实的,正在好起来的林阿姨。”
林淑慧转过头,看着她,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笑容,但眼睛里有了点暖意。
“谢谢你,小曼。”她说。
谢谢你不阻拦,不质疑,不把我当做一个需要被保护、被隐瞒的病人。
谢谢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平等的人。
这些话林淑慧没有说出口,但苏曼听懂了。
她握住老人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上午十点,严丽带着豆豆来了。
她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果篮,包装精美,一看就不便宜。
“妈。”严丽走到床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听说您醒了,带豆豆来看看您。”
林淑慧看着严丽,又看看躲在她身后的豆豆,脸上露出笑容。
“豆豆,来,让奶奶看看。”
豆豆怯生生地走过来,小手扒着床沿,仰起脸看着林淑慧。孩子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像陈阳小时候。
“奶奶,你疼不疼?”豆豆小声问。
“不疼了。”林淑慧伸手,轻轻摸了摸孙子的头,“豆豆长高了。”
“我每天都喝牛奶。”豆豆认真地说,“爸爸说,喝牛奶长得高。”
提到“爸爸”,病房里的空气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严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语气平静:“妈,您好好养病,别的事都不用操心。医药费那边,我已经跟姐对接过了,该出的部分我会出。”
她说的是“该出的部分”,而不是“我们家该出的部分”。用词很谨慎,界限很清晰。
林淑慧点点头:“辛苦你了。”
“应该的。”严丽说。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严丽不是个擅长闲聊的人,林淑慧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追着问“陈阳最近怎么样”、“你们还好吗”。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膜,能看见彼此,但触碰不到。
豆豆倒是很快适应了环境,他爬到床边的椅子上,给林淑慧讲幼儿园里的事。哪个小朋友摔跤了,老师教了什么新歌,中午吃了什么饭。童言稚语,给安静的病房带来了些许生气。
林淑慧听着,不时点点头,摸摸孙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