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此行船队共一百八十艘船,全部被贴了封条。
张远眼珠子转着,腿肚子颤着,专门寻了做记号的一艘船上去。
他眼角余光瞥着吏目长方向,希望能得到些庇护,可惜,吏目长躲在提举大人身后,连个衣角边都不让他看见。
提举大人呢?面上并无表情,嘴巴却抿成一字,张远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张远这个恨呐!
当初吏目长怎么跟他说的来着?
“上头交代下来,今次康家的船队一进港就扣下。”
“以什么名目扣船?”
“随便找个由头,这种事儿你最熟,还用我教你?”
“是、是!”
“好好干,扣的是康家的船队,亏待不了你,嗯?”
“是,是!小人记住了!”
……
张远硬着头皮指着一只箱子:“大人,尸体就在这箱子里。”
货舱里很多箱子,其中十五个稍小些,张远指的这口箱子就是其中之一。
按箱子体积来看,确实能藏下一个成年人的躯体。
“你确定?”康大运问张远。
“唔……”张远迟疑着不肯作答。
“你可挑了半天的船,又挑了半天的箱子,到底确不确定?”康康用肩膀撞了下张远。
本就腿打颤,这一撞差点让张远跪下。
张远眼睛一闭、爱咋咋地:“确……确定!”
“打开!”康大运先于谢砚舟话。
箱子打开,里面分为两层,每层六格,每格里都有一个圆咕隆咚黑色球体,很像人头。
“我擦!不是吧?”梁撞撞轻呼,看向康大运。
康大运的下巴往箱子方向一甩,有人将提灯凑近,原来是假髻,每个假髻下面都扣着半截葫芦以保持形状。
冷眼一看真像人头。
“这么精致的吗?”梁撞撞大咧咧就抱出一顶假髻,举着往自己脑袋上比划:“怎么戴?”
却没人理她,康大运吩咐康康把另外几个扁而长的箱子也打开,说道:“这些是没有做成髻的真。”
这些扁长箱子里,是一扎一扎长,有的半米长,有的一米长,都是黑亮黑亮的真人头。
康大运把货单展开在谢砚舟面前,指着其中两列文字:“假髻一百八十顶;假五百五十斤。”
谢砚舟回头呵斥吏目长:“你怎么办差的?”
吏目长连连抹汗,动作很夸张。
面对上官,他得把小心翼翼和愧疚不已的心情明显表达出来:“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没有亲自查验,导致这么大的误会,请大人责罚!”
然后再扭头找背锅侠,怒斥:“知道你不大聪明,我把最让人省心的康家船队交给你查检,这么简单的差,你是怎么办的?!”
张远不用专门表演,脑门子的汗都流的嗖嗖的。
怎么办的?你说怎么办的?不是你教我的“吃、拿、卡、要”四个诀窍吗?
尤其是“卡”,你专门教我“拖、诬、罚”三字诀,告诉我能拖延就拖延,谁货被扣谁着急,肯定自动“上供”;
要是不能拖就诬陷,无中生有、指鹿为马、混淆黑白;
再不成就差异执法、同罪异罚。
所以我就“诬”了一下啊,不过分啊,我都没无中生有,我就看一眼假髻当做死人脑袋诬陷一下嘛,最多算是指鹿为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