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浴袍定制的温情午后,我与阿格莱雅之间确实建立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
元老院的阴影似乎被暂时驱散,我们会在清晨共享掺了蜂蜜的羊奶,在夜深时于露台短暂交谈,她甚至会偶尔提及一些关于“衣匠”运作的琐事,或是“万帷网”资费带来的、让她略显无奈的知名度。
然而,这种亲密始终停留在精神与日常的层面。
奥赫玛庞大的事务、逐火之旅的筹备、以及各方势力的微妙平衡,如同无形的枷锁,占据了她的所有精力,也让我们之间始终缺乏真正独处、深入接触的私人时光。
我能感觉到她目光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极淡的期待,以及期待落空后那不易察觉的沉寂。
这位活了四百年的半神,在卸下部分心防后,似乎也重新品尝到了某种属于凡人的、名为“被忽视”的微妙情绪。
这种情绪,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傍晚,以一种极具阿格莱雅风格的方式,悄然爆了。
我像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巡查与训练,准备回到她为我安排的客房。
当我推开房门时,却意外地现,房间中央站着那具熟悉的、沉默的“衣匠”。
它空洞的眼眶“望”着我,手中并没有托着银盘或礼物,而是……我惯常穿的那件外套。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衣匠”那由光滑材质构成的手指,开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度动作起来。
它没有使用针线,但指尖流淌出细微的金色光屑,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
只见我那件质地坚实的外套,在它手中如同柔软的丝绸般被轻易摆布——袖口被巧妙地翻折、打结,衣领被向内翻转、固定,下摆甚至被拧成了某种……颇为艺术性的麻花状。
整个过程无声而迅,不过几个呼吸间,我那件好端端的外套,就变成了一件造型奇突、绝对无法正常穿着的“艺术品”。
完成之后,“衣匠”如同完成了一件杰作,将这件“改造”后的外套轻轻放在椅背上,然后对着我,微微颔——那姿态,竟与它主人平日里带着些许矜持的致意如出一辙——随即无声地滑行离去,消失在门外。
我愣在原地,看着那件惨遭“毒手”的外套,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绝非“衣匠”的自主行为,没有阿格莱雅的意志,它绝不会做出如此……充满恶作剧意味的举动。
这是阿格莱雅的小伎俩。
她在用这种近乎孩子气的方式,表达着她的不满——对我连日来忙于事务、未能与她有更亲密接触的无声抗议。
没有责问,没有抱怨,只有这样一个优雅又令人恼火的“警告”。
她甚至没有亲自出面,仿佛在说看,我若愿意,连你的日常衣着都能掌控。
无奈之余,心底却又泛起一丝奇异的柔软。
这位外人眼中毫无争议的奥赫玛第一美人,这位执掌浪漫权能、心思深沉的半神,竟会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注意,这本身就如同她幼年偷吃燕麦粥被罚站一样,流露出了一丝与她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可爱的稚气。
我拿起那件被“改造”的外套,试图解开那些复杂的结,却现它们连接异常牢固,显然是金丝权能作用下的结果。
我摇头笑了笑,决定不再纠结于此,而是直接去找那个“罪魁祸”。
我没有去她的政务厅,也没有去寝宫,而是径直走向那个她最可能放松、也最适合“谈判”的地方——她的私人浴场。
氤氲的温泉蒸汽如同往常一样弥漫,混合着橄榄叶与乳香的芬芳。
阿格莱雅果然在其中,背对着入口,浸泡在温暖的池水里。
她淡金色的短被打湿,贴服在颈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背部。
水面之下,她身体的轮廓若隐若现,那神塑般的曼妙形体在蒸汽中更添一分朦胧的诱惑。
我放轻脚步走到池边。她没有回头,但肩颈的线条微微紧绷,显示她早已察觉我的到来。
我举起手中那件造型古怪的外套,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调侃“我想,奥赫玛最富盛名的改衣师,或许对我这件旧外套的款式有些……独特的见解?”
水中的身影轻轻动了一下。
她依旧没有转身,但声音透过水汽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却又难掩底下那点小小的得意与怨念“不过是觉得,开拓者阁下近日奔波劳碌,衣着或许也该……更‘休闲’一些,便于放松。”
“劳累的感触”对阿格莱雅来说有些遥远,但她显然记得我风尘仆仆的模样。
我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微烫的池水。“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该放松了?”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温泉水的热度让她白皙的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碧绿的眼眸在蒸汽中湿漉漉的,如同雨后的晴空,里面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以及一丝被戳穿心思后、混合着羞赧与倔强的情绪。
“我以为,”她微微抬起下巴,维持着那份高贵小姐的姿态,但眼神却泄露了真实情感,“盟友之间,除了公务,也应有些……其他的交流。还是说,我这里的温泉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这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赌气成分,与她平日不喜欢奉承话语和委迤场合的作风大相径庭。她是在用她的方式,索求关注,索求陪伴。
我将那件可怜的外丢在一旁,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吸引力从未减退,阿格莱雅。只是我不想在你疲惫时,仅仅为了满足私欲而打扰你。”我指的是她处理完政务后,那眉宇间难以掩饰的、躯体因劳碌产生的沉重之感。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是出于这个原因。
那份刻意维持的赌气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动容。
她垂下眼帘,看着水中自己晃动的倒影,轻声说“衣物不止是身体、也是心灵的隔阂……或许,有些‘打扰’,正是我所需要的。”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许可。我不再犹豫,解开身上同样沾染了尘土的衣物,踏入温暖的池水中,向她走去。
水流因我的动作而荡漾,拂过我们相视的身体。
我靠近她,没有急于拥抱,只是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几缕被水沾湿的短,指尖感受到她肌肤异乎寻常的温热与滑腻。
“那么,”我低声问,声音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格外低沉,“现在这个‘交流’,阁下还满意吗?”
阿格莱雅没有回答。
但她向前微微倾身,主动将额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出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喟叹。